第二章 汴河萬安橋

第二章 汴河萬安橋

宋文搖搖晃晃的走着,入眼就是畫卷一般的汴梁夜景。

推車賣漿的,逛街閑聊的、還有開門迎客的販賣吃食的。宋文看了看手裏的一兩銀子,奔著路邊一家挑着酒飯幌子的小腳店走去。

腳店不大,櫃枱裏面坐着一位四十許的婦人低頭守着一口大缸。還有一個漢子殷勤的招待着不多的幾個客人。宋文走過去,抬手把那顆銀子丟了過去……「買酒!」

中年漢子趕緊殷勤的跑過來收起銀子,接着點頭哈腰的問道:「客官,敢問是在咱店裏喝還是外帶?」

宋文看了看簡陋昏暗的腳店和桌子上幾個水煮涼拌的粗糙菜品、不由得搖了搖頭:「給我一壺烈酒就行了……」

漢子賠笑道:「這位小哥兒,咱家的酒水都是渾家和小女自己釀的濁酒,算不得烈酒……不過咱家可以保證沒有摻水!」

裏面一張桌子旁坐着兩個敞胸露懷的閑漢,聞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文一番,其中一個長了一團護心毛的歪嘴貨嗤笑了一聲:「哪來的小嫩雛?還要喝烈酒?這是被哪個小娘子給耍了來尋短見不成啊?」

哈哈哈哈……店裏的幾個客人鬨笑一片,有的看了那粒銀子一眼又疑惑的看了看宋文身上破舊又不合身的短衣。

一隻土陶瓶被那位婦人捧了上來,宋文也不廢話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漢子趕緊勸道:「不成,不成!小哥兒不能這麼喝,會醉的!」

宋文一口氣就幹了一瓶略帶酸澀的濁酒,只覺得和後世的啤酒相差不大……想麻醉自己去投河自盡?估計還得一箱……

「再來一瓶!」

「再來一瓶!」

「再來兩瓶!!!」

整整八瓶劣酒進肚。店家漢子擦了擦鬢角的汗水,驚訝的勸說道:「小哥兒果然是海量……可這般吃酒怕是傷身體啊!」

宋文現在只覺得肚子漲得難受也沒有什麼醉意,嘆息一聲搖搖頭便往外走去。

那婦人愣了一下,趕緊從錢匣子裏數了一串折十的大錢遞給依舊在目瞪口呆的漢子。漢子急忙追上失魂落魄的宋文……「小哥兒,找你的錢!咱家的酒釀五十文一瓶,這是剩下的四百文……」

宋文看了看遞到自己手裏的一串銅錢,覺得這玩意兒要是放在身上估計投河沉底的概率還能大一些。

幾個閑漢擠到門口打量著這個奇怪小子的背影,店家感慨道:「了不得,許久沒遇到過這樣的海量了……這娃娃怕是遇到什麼難事了,看着讓人怪心疼。」

歪嘴閑漢呸了一口:「省省吧,現在日子可沒有以前好混嘍!哪個過得容易?相公們就想着青史留名,北邊不太平還惦記着加稅強軍收復燕雲……都特么收復幾十年了,收了個叼毛啊?連個西夏蠻子都制不住……」

「行了行了,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小心被哪位相公聽見治你的罪!」

「狗屁!啥相公會來這破地方喝酒?人家都去樓子裏喝花酒!還得讓小娘子脫光了喂進嘴裏那種……」

「哈哈哈……」

街角處,那個爬梯子逃出來的青年看着晃晃悠悠遠去的宋文嘖嘖稱奇,然後又邁步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過了幾條街,宋文看到前面一座木拱橋跨在一條碧波之上,兩岸的生意鋪子很是熱鬧。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多了不少,騎馬牽驢坐轎子、吆喝叫賣和雜耍賣藝的聲音就跟電視劇裏面的配音一樣湧進宋文的腦袋。

尋了一個橋下僻靜的角落,宋文靠坐在一塊石頭上面獃獃的看着汴河兩岸熱熱鬧鬧的夜景……

「還不錯,也就這樣了……老子走了,再不來了!尼瑪的……要是有下次別讓老子再穿成什麼龜公!還是賣身為奴打雜的那種……」

宋文只覺得這具身體似乎對酒精要敏感一點,一時間有些暈乎乎的意思,便癱坐下來等著夜深人靜然後縱身一躍……提前結束這悲慘龜公的苦逼命運!

「哎,你難不成真的要尋死?」

宋文斜眼一看,居然是那個被自己敲了一兩銀子的嫖老師小青年。

嘩啦一下,一串折十大錢被宋文丟在地上……「還捨不得這幾個錢呢?買了幾壺沒滋沒味的爛酒……剩下的都在這裏呢!拿走滾蛋……別妨礙老子跳河!」

青年笑了笑:「賞你了就是你的、別小看某家!不過,你一個小龜公有什麼想不開的?活着不比死了強嗎?」

「關你屁事?」

「啊呀?你個小龜公好生無禮……」

宋文笑了笑:「你有禮?那你翻青樓跑什麼?是嫖資不夠、還是幹了什麼噁心事了?」

「我才沒有!我和碧桃兒可是老相好了,賞她的銀子都得十幾二十兩……要不是家裏母老虎來堵門,我哪裏會被你一個小龜公敲竹杠?」

「哦,原來是個妻管嚴啊!」

「妻管嚴是什麼意思?」

「怕老婆,吃軟飯、倒插門……你有完沒完?你糾纏我一個活膩了的龜公幹什麼?趕緊回家伺候母老虎去……女人嘛,你給她弄舒服了她就開心了!有那勁兒別都扔青樓裏面去,累的跟死狗一樣伺候人家開心、然後還得給人家錢……你虧不虧?」

青年嘆息一聲:「唉,要是有那好事,我何苦跑青樓裏面來泄火?成親一年有餘、她連圓房都不肯!呃……你還沒說因為什麼要投河?」

宋文怒道:「你煩不煩?啊?因為什麼,因為出身貧賤幼小被拐賣,因為日子艱苦飽受欺凌!因為前途無望身無分文,因為老子不想做什麼狗屁龜公!所以老子不想活了,明白了嗎?」

青年張大了嘴巴,一時間居然愣住了……

「趙慎言……你若是還有一點良知,就好好聽聽這小龜公的話!一個淪落青樓飽受苦難的小奴尚且還有一絲男兒血性……你堂堂將門之後侍郎之孫就能如此混跡市井腌臢之地混吃等死嗎?」

宋文一看,居然是一個穿着比甲坎肩和素色長裙的俏麗女子,面若寒霜一般死死的盯着體若篩糠一般瑟瑟發抖的青年。

宋文哈哈一笑,打趣到:「原來還是個官宦子弟……你就這麼點出息?被女人嚇得跳樓尿褲子?你真是倒插門嗎?」

叫趙慎言的青年怒道:「萍娘!你不許再辱罵我……我……」

「你不該罵嗎?你文不成武不就,讀書考不上秀才習武打不過家奴!去投軍蔭補個軍職阿娘都怕你被軍漢給踩死……你就不能出息一點做出些光宗耀祖的事來?」

「我……我……」

一旁吃瓜的宋文又是嗤笑一聲,不過這活膩了的爛貨這次卻是對着這漂亮少婦開了嘲諷……

「說得好……不過,你這小娘子有沒有想過,你想讓他做大事,是不是得先讓他做個男人?」

萍娘聞言一愣,面色突然變得紅如朝霞一般,啐道:「你這下三濫的龜奴,胡言亂語什麼?」

宋文呵呵一聲:「你左一個男人沒出息,又一個他幹啥啥不行……你給他機會了嗎?你連個男人都不讓他做,至今不與他圓房……有什麼資格呵斥他?還是……還是你有外心?心裏就不想讓他碰你?」

青年趙慎言聞言一愣,眼珠子轉了一圈就立刻裝作心疼若死的德行,哀聲問道:「萍娘……難道說,你心裏果真有別的男人了?我們可是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啊!你難道……」

萍娘大驚失色,眉毛倒豎……「胡說!我哪裏有……我若是,我……不對,你這小龜公好一副靈牙利齒,竟然敢污衊與我?」

女子面色通紅,捏著粉拳就要走過來,趙慎言見狀就是一驚,趕緊撲上去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臂……「萍娘不可,人家只是說了些良心之語而已,你可不能傷人啊!」

「他不是要尋死嗎?我這就送他一程……讓他早死早超生!」

「萍娘不可,你要是打死了他可就攤上人命官司了……」

兩個人還在拉扯,木橋的頂柱之上彎拱內突然探出一個鬚髮亂蓬蓬的腦袋來……罵道:「一個潑婦兩個廢物吵吵嚷嚷的鬧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要死一起死去!」

趙慎言聞言剛要大罵回去給自己娘子出氣,旁邊的娘子卻硬生生把他按了回去,面色凝重一片肅然之色……「噤聲,此人怕是不簡單……」

趙慎言知道自家這娘子武藝超群眼力也是極好,一時間也疑惑起來……這老乞丐一樣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宋文哼了一聲,無所謂的繼續躺着等死。那乞丐先是看了看趙慎言夫婦、然後又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灘爛泥一樣的宋文一番,最後露出一嘴大黃牙對趙慎言夫婦罵道:「滾蛋,別在這裏礙眼!」

萍娘攔在自家夫君身前,慢慢的後退幾步、然後拉起趙慎言急匆匆的離去了。趙慎言臨走時還回頭對宋文擠眉弄眼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不過只換來宋文的一隻中指。

橋拱之上的老乞丐和橋底下的小龜公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老乞丐嘶啞著嗓子問道:「你真想死?」

「如果不死,你教我一個法子……讓一個三等龜奴迅速飛黃騰達富貴榮華!」

「你放屁!你當老子是道祖老君嗎?」

「你是個屁老君!你自己都混成要飯的了,比我這龜公還低賤……你管什麼閑事?」

老乞丐面色奇怪的呵呵笑了笑……「呵呵呵……有點意思,老子睡在萬安橋三個月了,倒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有意思的小兔崽子……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裏當龜奴啊?」

宋文罵道:「我姓勞,單名一個跌倒的跌字!就在你家當龜奴。」

「勞跌?這什麼怪異的名字……老爹……啊呀小兔崽子!你這死不要臉下三濫的德行……老子倒是還挺欣賞的!哈哈哈……」

宋文一驚,將一朵雛菊死死的頂在身後的大石頭上謹慎的問道:「你個老玻璃……你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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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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