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骸骨荒原
「嘶嘶嘶。」
三頭蛇蜥嘶叫了一聲，隨即爬行成一個圓形，首尾相接將夏曌圍在圓心。
三個蛇頭各自以一種獨特的韻律嘶叫着。
或高或低，像是在吟唱着一首蛇聲合奏。
在蛇的歌聲中，塵埃卷卷掩埋了一人一蛇的身影。
當夏曌再次睜眼時，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陰暗的熒光地帶。
枯黃色的天空上懸掛着自異空間而來的十個紅光火種。
它們被一條條刻滿惡毒銘文的巨大黑色鐵鏈封鎖著，充當着這片空間的光源，不得自由。
唯有時不時沸騰飛灑的焰火，像是在證明它們從沒有放棄過掙扎。
而地上千溝萬壑燃著岩漿烈火，遠處連綿的枯黃高山峰嶺穿雲破天。
荒涼的原野上見不著一顆青草，唯有無數屍骨鋪成狂野血腥的殺戮之路。
風吹來的不是舒適，而是在此徘徊多年的嘶吼聲。
死者們的不甘與憤怒污染了本該翠綠盈盈的原野，留下自己與敵人的殘骨，再斗萬年也不過一抔白灰。
在這成片的白骨汪洋中，只有一處空地，那裏聳立着一個被屍山骨海拜敬的白石高台。
高台上，是一條被萬千根金屬巨刺釘著的巨蛇。
夏曌看着祂不發一言。
蛇身上原本應該閃耀發光的鱗片早已暗啞淡去，除了死寂的黑，再無其他異彩。
流淌的血液在漫長的時間中乾涸發黑，長出一簇簇扭曲的荊棘長刺。
貫穿蛇身的巨刺也都統統佈滿了黃褐的銹跡。
這位神祇已經死去很久了。
唯有這座亘古而存的白石高台還承載着祂的身軀，免得與荒原中的白骨混為一團。
「嘶嘶……」
三頭蛇蜥望着巨蛇低沉嘶鳴，罕見地流露出哀傷的情感。
是為誰而悲哀呢。
夏曌感受着這份蕭寂沒落，眼中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
戰爭便是如此的冷，冷得熱血淚流。
但它們總會給生者留下一絲希望，這樣才能不斷重複無窮的戰鬥。
為那些傢伙的長生路上添些鬧劇與火熱。
哼！
夏曌跨步踩着白骨而去。
三頭蛇蜥則止步於此，接下來的事情按照約定而行。
隨着夏曌的前進，大地下的熔火逐漸沸騰，天際上的雲霞團團累疊成黑凄凄的蓋頂。
那被封印懸掛的十個火種在滿天烏雲中也開始綻放出別樣的鮮紅之光。
轟隆！
烏雲中一道道青白雷霆交錯炸出，宣洩著偉岸的威能，咆哮打在白骨原野上。
在深入這處荒原時，夏曌逐漸察覺到不正常的地方。
這裏不僅是戰場，也是一處被故意安排的墳場。
在諸多超凡生物的遺骨下，是厚達數百米的骨粒沙漠。
經年日久的歲月讓弱者的屍骨化為白灰，能成為沙漠中的一顆骨粒就已經是超凡中的超凡。
而殘存在這沙漠之上的骨骸該是什麼存在。
夏曌為求答案，彎腰摸向腳下的白骨，感應一番后又走向別處檢查了十幾個不重樣的骨骼。
將一點點能量灌輸進去后，宛如石沉大海一般直接被吸收。
說不定這些骨頭還等著一個契機，等待蘇醒重生之日……
了解了大概后，他將手中的獸類頭骨拋下。
可以確定，屍骨在往日都帶有非同尋常的力量，不少到如今還保留對能量的渴望，可見當初能支撐這一身超凡骨骼的主人是何等威風八面的存在。
只是他們都葬在這裏了。
死後連塊墓碑都沒有，成了無名之輩。
勉強算是摸清了這處白骨地在往日裏的定位。
不過對於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
比如，天上懸掛的十個火種到底是什麼東西？
又有，這裏被入侵者攻擊，那麼戰勝巨蛇神祇后，為什麼他們不帶走包括蛇神屍骸在內的戰利品？
要知道台上那位蛇神的格調與這堆或神或魔的白骨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入侵者費這麼大功夫，圖的是什麼？
看來那隻三頭蛇蜥要麼有所隱瞞，要麼真是晚生的後輩，對前代秘史全靠前蛇傳話。
【神骸之下，現在封鎖著未來。】
三頭蛇蜥在之前交流中重點講述了這句話，這是蛇族代代傳承的密言。
它認為這便是解放這處被單向封鎖的世界的要義。
所以它才會推薦向神骸荒野探索，尋找從這裏脫身的最快辦法。
一開始夏曌選擇與它交易，自然有着警惕的思考在裏面。
現在隨着對原野的深入了解，越發覺得這裏面並不像之前想得那麼簡單。
說不定是一個棘手的挑戰。
身體可不能被自己弄廢了。
在這般制約下，思索數分鐘后，他還是決定繼續前進。
終於，那些沸騰的熔火漫出了深不見底的千溝萬壑。
同時，夏曌也踏上了白石高台的台階之上。
本就不是為普通人而設的高台台階，一階高三丈，登台需上一百二十三階。
嘭！
殺破長空的尖叫中，青白之光照亮了陰天。
一道十多米粗的雷霆打在夏曌身前，將十多級白石台階燒出艷艷青輝的電火。
火焰攔住了來客，似乎是在警告些什麼。
像是回應攔路的雷鳴一般。
夏曌的眼睛在此刻化成旋轉的十色渦流，異種力量的填充使得雙眼可以看到更多凡人所無法理解與觀察的事物。
他的目光穿過青輝電火還有死去的神祇身體，留在釘住巨蛇的諸多巨刺上。
銹跡掩蓋了部分外表紋路畫圖與陰陽銘文。
儘管時光流逝，巨刺的神威不復以往，但這上面余留的力量也不是那隻正在晉陞的傳奇三頭蛇蜥可以對付的。
也難怪它選擇委託外人進行拔除「路障」。
可夏曌知道這不是危險的主要來源，巨刺的內部結構存在更加隱秘的殺招，說不定會是當年壓倒蛇神的最後一擊。
只可惜，他並不精通符文，不同世界的語言也在限制着他的探索。
夏曌再次評估危險性，隨之抬起左手。
水晶手串在無形力量下脫離了他白皙的手腕，分為十二顆珠子環繞在身體四周。
原本串聯珠子的黑繩則是直接融入到夏曌身體之中。
「忍住。」
自說自話的他按壓着胸腔，身體中湧現出一股震撼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