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想做的，無計可施

反正不管怎麼說，安好擔心的，是明堯的情緒。

這事兒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他和凌皓北兩個都在醫院，根本不知道。

經過一晚上的炒作和點擊，這個時候，網上各種各樣的留言都出來了，之前就懷疑楚翰和明堯兩個人有基情的娛記更是開始吐氣揚眉，又一次列舉了發現兩個人基情的種種蛛絲馬跡。

安好關了網頁，愁得不行：「明堯看到了，不知道怎麼生氣呢。」

「安安，別想那麼多了，我覺得吧，明堯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把楚翰給忘了，他對楚翰，肯定還是有感情的。說不定這麼一鬧，兩個人又好了呢？」葉宋安慰他：「到時候，不就皆大歡喜了？」

「希望如此。」安好起身，拉着他往外走：「行，我不管了。事情都這樣了，我就是想管，也力不從心了。」

「是啊，讓他們兩個折騰去吧。」葉宋悄悄握住他的手：「安安，說真的，我好羨慕楚翰的勇氣。」

「怎麼，你也想出櫃？」安好把兩個人握著的手舉起來，笑了笑：「傻瓜，咱倆過得好好的就行，管別人做什麼？」

「嗯。」葉宋笑得眯了眼睛：「對，咱倆過得好就行！」

「昨晚睡得怎麼樣？」安好看着他眼睛下面不甚明顯的黑眼圈：「是不是換了環境，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葉宋可不敢說自己大半夜沒睡，光指揮高天去做事了：「有點認床吧，再說，你也沒在身邊，我不習慣。」

「傻樣！」安好揉揉他的頭髮，毫不避諱這樣的親密：「等下到了醫院，我去要個病房，你再睡會兒。」

「你呢？」葉宋兩隻手圈起來，放在自己眼睛上：「你的黑眼圈，這麼大！」

「在椅子上眯了一會兒，沒事，那時候在警校，野外生存的時候，好幾天沒睡覺都挺過來了。」兩人出了公安局的大門，上了車，安好開口：「這段時間算是和醫院結緣了。你可給我記住了，要是再有什麼事，我可真生氣了。」

「是，保證聽話！」葉宋伸手放到自己眉間，敬了個禮：「安警官請放心，我一定好好保護自己！」

「別貧嘴！」安好笑着罵他：「這事兒很嚴肅。」

「我知道。」葉宋趕緊點頭，抿了唇，一張俊臉綳得緊緊的：「安安，我以後一定注意的。」

「這段時間，沒有我的允許，不能一個人外出。」安好看了他一眼：「聽到沒有？」

葉宋又點頭：「知道了，天天跟着你。」

「聽話就對了。」安好滿意地點頭，然後專心開車。

兩人到了醫院的時候，凌皓北還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閉着雙眼，一臉疲憊。

「小青還有一個小時就可以出監護室了，我去問護士還有沒有單間。」

「不用了。」凌皓北睜了眼睛：「我訂好了，V病房，裏面有兩張病床，還有沙發床，我們三個人都陪着不走，也能睡得下。」

「幾號病房？」安好看了他一眼：「你帶着葉宋過去，你倆先睡一會兒。別到時候小青還沒醒，你倒先累病了。」

凌皓北看了葉宋一眼，起身：「走吧。」

安好還有些意外，以為凌皓北不會聽自己的呢，見兩個人走遠了，他才坐下，嘆了一口氣，拿了手機出來。

該怎麼和明堯解釋呢？

摁下明堯的手機號碼，他狠狠心，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在安好都準備要掛了的時候，他聽到了明堯的聲音。

明堯的聲音有點迷糊的感覺，還帶着鼻音，好像剛睡醒的樣子。

安好問：「在睡覺嗎？打擾你了嗎？」

明堯起身，靠在床頭：「沒，也該起床了。」

「明堯……」安好心裏惦記着小青，又擔憂這件事，實在是煎熬，所以，能處理一件是一件，他決定開門見山，但真的要開口說了，他卻為難，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

「怎麼了？」明堯揉了揉鼻子，好像有點鼻塞，應該是昨晚在陽台上吹風吹久了：「有事？」

聽明堯的口氣，應該是還不知道楚翰做的這件事，安好深吸一口氣：「明堯，楚翰知道了。」

明堯一愣，嘴巴半張著，一臉的茫然。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安好不知道再說什麼：「明堯，是我對不起你。」

「算了。」明堯唇角微微扯起來，笑容苦澀：「無所謂了。安好，你要沒有其他的事，我掛了。」

不等安好有什麼反應，明堯就掛了手機，下一秒，手機從掌心滑下去，跌落在床上。

明堯屈膝，轉身把枕頭抱在懷裏，一直平靜沒有漣漪的心，驟然，就起了波紋。

其實，楚翰知道與否，有什麼關係呢？對自己來說，過去的一切記憶，都塵封了，過去那個明堯，真的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根本就是另外一個明堯。

曾經那些痴傻，曾經那些被人無視和踐踏的真情，曾經那些努力去爭取得到的卻是恥辱的回憶，都隨着他的離開，而消失了。

是，他承認，一段感情，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忘卻的。

更何況，他愛楚翰，愛了十年。

可就在生命即將結束的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這樣執著，真的太傻了，困了他，也困了自己，不怪楚翰恨他，怪只怪，他自己愛錯了人。

即使因為這份感情差點丟了性命，可明堯知道，他不恨楚翰，在兩個人的世界裏，一直都是他在強迫楚翰——從一開始兩個人在一起，親吻，接觸，上床，哪一樣，也不是楚翰心甘情願的。

他受的那些罪，是他活該，是他自找的——如果他早一點放開楚翰，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他看開了，看淡了，放開這段感情的同時，也徹底放下了楚翰這個人。

楚翰的一切，都和他再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安好說他自欺欺人，這話他不贊同。

他累了，真的累了，他不想再去經歷一次痛徹心扉的那種感覺，所以，他不求，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愜意舒服地生活，一個人，挺好。

楚翰不愛他，那是正常——十年了，楚翰一直都是這個態度。

安好說楚翰後悔了，楚翰是愛他的，這才不正常。

他付出了十年，痛苦了十年，他絕望得甚至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可當這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跑來嘲笑他，笑他是個傻瓜，是個笨蛋，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痴，竟然沒看出來楚翰是愛他的。

他覺得，他接受不了。

他情願相信，楚翰是恨他的。

愛？

那是多麼遙遠的東西，他追逐了十年，猶還沒碰到它的一片衣角。

如果在他離開之後，這一切都有了轉變，那麼，是不是在說，他這十年所做的一切努力，在別人眼裏，在楚翰眼裏，都是一個笑話？

他起身，下床，赤腳出了房間。

「明！」傑克歡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早上好！睡得好嗎？」

明堯看了他一眼，勉強沖他笑笑：「很好，謝謝。」

傑克大步來到他身邊，驚訝地蹲下*身子：「明，為什麼不穿鞋？這樣會着涼的！」

明堯慌忙退了兩步，轉身進了房間：「忘了，我這就去穿。」

傑克看着他的背影，索性坐在了地板上，雙手抱着膝蓋，抬眸看向他的方向：「明，七夕是不是快到了？」

明堯穿了鞋子出來，嗯了一聲。

「你之前答應我的，要和我一起過的。」傑克目光熱切地看着他。

「以朋友的身份。」明堯補充一句。

「當然！」傑克跳起來：「明，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裏？」明堯明顯的心不在焉：「我去洗漱。」

「我等你。」傑克跟着他，被他關在洗手間門外也不在意：「明，我在學包餃子。你喜歡吃餃子嗎？」

裏面傳來了嘩嘩的水流聲，傑克抱着雙肩，唇角含笑。

「傑克！」

傑克轉身去看：「呂，早上好。」

「早上好。」呂文哲在沙發上坐了：「我們談談。」

傑克走過來，微笑：「當然可以。」

「明堯之前的愛人，知道了他還沒死的消息。我擔心，他會找過來。」呂文哲顰眉，壓低聲音：「我會以工作的緣由讓他離開這裏，去另外一個城市，到時候，你和他一起過去。」

「沒問題！」傑克一口答應了：「呂，我真希望不久之後，我也能和明一樣，叫你一聲叔叔。」

「如果有可能，我最希望他能找個女人，成家立業，給我生個小孫子。」

傑克訕笑：「呂，你這就是強人所難了。你該知道，同性戀是不會和女人在一起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否則，我也不可能讓你幫忙，這時候，在明堯身邊的，不是你，而是女人了。」呂文哲聽着洗手間的動靜，又開口：「你，真的喜歡他？」

傑克點頭：「三十年，第一次有這樣心動的感覺，用中國話說，叫一見鍾情。」

「說實話，你很符合我的條件。首先，對明堯好，再一個，有能力。最重要的一點，你的家人，不會排斥他。傑克你好好努力吧。」呂文哲起身：「我去公司。」

傑克也起身：「有句話叫事在人為，我會努力的。」

呂文哲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傑克開心地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嘴裏哼著小曲，跳起了倫巴。

明堯開門走出來，就看見寬敞的客廳里，陽光灑進來，落在那個年輕而美好的身體上，隨着他的動作，腰身搖曳，竟顯出幾分妖嬈的味道來。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來，靠坐在沙發扶手上。

傑克一個轉身，看見明堯，挑眉：「明！要出去走走嗎？」

明堯拍手，然後沖他豎起了大拇指：「跳得很好！」

「謝謝誇獎！」傑克兩步來到明堯身邊，臉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大海一般深藍的眸子凝視着明堯：「出去走走，好不好？」

明堯點頭，勾唇笑了：「傑克，有你這樣的朋友，很好。」

傑克明白，這是明堯在提醒他兩個人之間做的約定，不能越距，他也笑笑：「希望能和明，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有信心，成為明堯的愛人——即便是做了愛人，也可以做朋友的，兩不耽誤，不是嗎？

兩人出去散步，說着天氣，花草，還有飛舞的蝴蝶，氣氛融洽，有說有笑，在外人眼裏，絕對是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可他們自己心裏明白，外人看到的，永遠只是表面，他們心裏在想什麼，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傑克自然是想一點點靠近明堯，他有的是時間，就算這樣一輩子，只要能陪着他，也算是一種幸福。

他怕的是，有一天，他會連這種資格都沒有了。

而明堯，臉上在笑，心底，卻是思緒萬千。

還是那句話，一段感情，豈是那麼輕易就能放下的？

他嘴上說着不在乎了，無所謂了，可每每想起，都好像是把已經結痂了的傷口再次扯開，眼睜睜看着它流血，無能為力，等着它再次結痂，痊癒。可又一次想起的時候，這種猶如凌遲一般的痛楚，就會再次出現。

他知道，忘卻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可是，他做不到。

對楚翰的那份愛，已經深入骨血之中，要忘卻，必須讓另外一個人再進入他的心扉，植入他的骨血——但是，可能嗎？

經歷了那樣一場痛徹心扉的情殤，讓他再去愛，已經是太難太難的事情了。

所以，他只能自己慢慢舔舐傷口，極力控制自己不再去碰觸它，否則，留給自己的，將又是一次血淋淋的衝擊，能讓人痛得死去活來。

就因為這樣，明堯才選擇將過去的一切深埋，不再提及，否則，他擔心，自己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一條命，將會再一次消失。

總結起來，可能就是一句很可笑卻又無比真實的一句話——珍惜生命，遠離楚翰。

他沒有自欺欺人，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內心世界，他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再來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戀，之前的那場情感，耗費了他的青春、活力，以及所有的心血。

有人說，一場投入的戀愛，會是養料，叫人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可明堯覺得，他的這場愛，卻榨乾了他身上所有的養分，讓他從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枯萎成了光禿的枝椏。讓他對所謂的愛，不敢再靠近，開始敬而遠之。

現在的生活，他很滿足，活了近三十年，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生活，可以如此愜意，自在，無拘無束。

和以前比，現在的生活簡直就是置身天堂。

天下沒有哪個傻瓜，會拋棄天堂的一切，投身入十八層地獄吧。

是，他愛楚翰，他曾經為了自己的愛，禁錮了他十餘年。

可是，如果說他欠楚翰的，那麼，這十年裏，他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甚至任打任罵，也早該還清了吧？

所以，他們兩個人，再無關係，再無瓜葛。

傑克對他的心思，他很明白，可他也知道，他不會愛上他，即使，傑克如此優秀，樣貌方面不會比楚翰遜色，自身能力更是無人能及，聽說，他家裏，還是這裏的貴族，而他本身，更是一家投資公司的負責人。

自從兩個人上次開誠佈公地談了談，傑克再沒有對他有什麼過分的言語和肢體接觸。

明堯覺得，可能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他明知道傑克喜歡他，他也拒絕了傑克的靠近，可是，在心底煩悶鬱結的時候，還是想找個人陪在身邊，哪怕，只是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都是好的。

明堯算是幸運的，當他不高興的時候，有個貼心的朋友陪着他。

相比之下，楚翰的日子就比較難過了。

首先對他發難的是劉薇。

劉薇並不是故意難為楚翰，可她沒想到楚翰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出櫃也就算了，竟然還宣佈退出娛樂圈。

這根本就不是他一個人能做主的事！

他和公司簽有合同，即便是私事，如果對外發佈，也要經過公司高層的同意，原來有明堯，所以對他的所作所為，有明堯壓着，上面的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沒有人會容忍自己旗下的藝員做出如此損害形象的事，更何況楚翰還宣佈退出娛樂圈，對他們來說，不能掙錢的楚翰，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可利用了。

現實往往就是這麼殘酷，當你有能力有價值的時候，他們可以把你捧得高高的，讓你體會俯瞰眾生的優越，可一旦你什麼都不是了，那種從高空跌落的失落和痛楚，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這些，楚翰倒是不在意，目前來說，讓他頭疼的，是劉薇的絮叨。

「劉姐，我知道，這件事是太倉促了，可是我沒有時間了。我定了今天下午的飛機，我要去找呂文哲。」楚翰解釋。

「找他？找他有用嗎？找他能改變事實嗎？就算有演員說退出又復出，可人家有個時間緩衝，有人像你這樣昨晚說退出，今天馬上就復出的嗎？你當大眾是傻子，你把人家耍著玩？」劉薇是真的生氣了。

「復出？」楚翰顰眉：「我沒說要復出啊！」

「那你找呂文哲幹什麼？」劉薇停下了走來走去的腳步，在他對面坐下：「楚翰，我勸你一句，事已至此，你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吧。既然說了退出，那麼，這些工作，將會是你的收山之作，價格能有提升的機會，這是唯一一個能讓你不那麼為難的辦法了。」

「劉姐，你知道嗎？」楚翰微微一笑，憔悴了許久的臉龐終於有了幾分動人的神色：「明堯，他沒有死。」

劉薇心裏一驚：「楚翰，你，……」

她以為，楚翰還沒過去心裏那道坎，甚至，她開始想，是不是要去找心理醫生，從新幫楚翰治療。

「劉姐，你別多想。」楚翰卻似看透了她的想法，開口道：「明堯是真的沒死，已經有人跟我證實了。他現在和呂文哲在國外，是呂文哲隱瞞了事實，瞞天過海，說明堯死了。」

「你說的，是真的？」這件事，太過於震撼，劉薇簡直不敢相信。

「你若不信，我去把人找回來給你看。」楚翰起身，把之前準備去南方小鎮的東西都拿出來，換上出國用的東西：「劉姐，不管多苦，多難，我都會帶着明堯一起回來。」

「這……。」劉薇這會兒分不清楚翰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如果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是假的，可楚翰臉上的喜悅又是那麼真切。

「知道嗎？」楚翰一邊兒收拾東西一邊兒開口：「我昨晚給呂文哲打電話了，他氣急敗壞地警告我，不準讓我去找明堯……」

「真的？」劉薇彷彿只能說這句話：「真的嗎？」

楚翰點頭：「我知道，他恨我。連我自己都厭惡自己，更何況是明堯的親人？我理解他，但我沒辦法放棄。我想了一個晚上，劉姐，如果明堯去了，我沒辦法，可如果他還活着，我不可能就這麼放手。」

劉薇愣愣地看着他，還沒從這個震驚的消息里回過神來。

「我知道我錯得多離譜，可是我會彌補，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會放開他。」

「可是……」劉薇喃喃開口：「如果明堯真的沒死，他……那你還出櫃？你考慮過他的想法嗎？你這樣，會不會讓他更加反感你？」

「其實，之前讓你聯繫記者，開發佈會，我就是想公開我和他的關係，劉姐，你知道嗎？公開我們的關係，是明堯之前一直想做的事，可是，我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明堯活着，我只想這麼做，不管他在不在，我都想告訴全世界的人，曾經，我和他在一起，整整十年……」

「之前不知道他活着，你這麼做，我能理解。可，既然他還在，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這樣，真的很衝動，也讓自己和明堯，更加被動……」

「我知道。」楚翰微笑，笑容動人：「我沒想那麼多，我只覺得，這是我欠他的，我要給他一個交代。我說了，那算是給過去畫了一個暫時的休止符。以後的日子，我們還會在一起，可是，生活將會徹底不同。劉姐，你知道嗎？我現在，我現在恨不得站在最高的山峰上，大聲吶喊，我心裏好像燃著一把火，燒得我全身都在亢奮，我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他，對他好，彌補自己以前的過錯……。」

說這話的時候，楚翰的神情過於激動，聲音都開始顫抖。

劉薇怎麼可能會不理解？她對楚翰的了解，甚至比明堯都多，否則，她也不可能看出來楚翰對明堯的感情：「好，我支持你。可是，小翰，不是我潑你冷水，你應該知道，是什麼讓他絕望得選擇了自盡。他心裏，肯定有打不開的結，你……。」

「我做好準備了。」楚翰眸子裏燃燒着堅定和深情：「他能在我身邊委曲求全十年，我也能，只要讓他看見我的愛，我的心，十年，二十年，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你們兩個，都是很執著倔強的人，只是，固執的事情和對象，錯了十年的時間。他固執的時候，你不知道珍惜。我就怕，你執著的時候，他也會……。」

「他愛我，他還愛我，一定的……」楚翰看着沙發上那個抱枕，伸手抱在懷裏，似乎在給自己信心：「我相信，他一定在等我，他只是生氣了，等我去哄他……」

劉薇能說什麼？作為經紀人的她，要處理楚翰留下來的所有爛攤子。

楚翰雖然不具備價值了，但是作為金牌經紀人的劉薇，說話還是有一定份量的，努力在給楚翰減少損失。

而楚翰上飛機之前，才想起之前自己和安好見面是在醫院，難道是什麼人生病住院了嗎？

當時他只顧著着急，根本沒心思去管這些，現在要上飛機了，他給安好打了個電話：「安好，我要去找他了。」

安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楚翰，你加油吧。明堯，和以前不一樣了。」

楚翰點頭：「我知道。對了安好，是誰住院了？你怎麼在醫院？」

安好大概說了一下：「沒事了，已經脫離危險了。」

聽說是安好的弟弟，楚翰顰眉開口：「抱歉，我只顧著自己的事，當時忘了問你了，等我回來，一定去看他。」

「他已經醒了，精神也不錯。」安好笑了笑：「好，我等你回來，不，我等你們回來。」

「安好，謝謝你。」這是楚翰登機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楚翰？」葉宋問。

凌皓北正伸手給小青擦臉，安好大步走過來：「我來——對，是楚翰，他去找明堯了。」

凌皓北咬牙鬆手，哼了一聲轉身坐在了床邊，看了葉宋一眼，然後給葉宋使了個眼色。

葉宋湊過去：「安安，這裏有我和凌哥，要不，你去單位看看吧，老是請假，也不好。」

之前安好讓他和凌皓北去病房休息的時候，兩個人就達成了一致——葉宋要努力幫助凌皓北爭取機會，主要負責搞定安好。

安好自然不會想到，自己的枕邊人為了所謂的二人世界，會和凌皓北聯盟：「嗯，也好——小青，如果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知道嗎？」

小青之前有些紅潤的臉蛋這會兒又整個變得蒼白，就連唇邊的那抹笑，都是脆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能不見了似的：「哥，你去忙吧，我沒事的。」

小青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但睜開眼睛，看見安好，也看見了凌皓北和葉宋，他就莫名覺得心安，彷彿無論天大的事情，只要有安好在，他就不會慌。

醫生交代了，小青目前的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盡量讓他少說話，多休息，所以即使他轉進了普通病房，三個人都很高興，可也不敢多說什麼，只一個勁兒地叮囑小青睡覺。

可小青卻說他睡不着。

後來問了醫生，醫生卻說有的病人對麻醉劑比較敏感，用過之後會出現這種興奮的狀態，但即使不想休息，也要勉強自己休息，否則，虛弱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支撐。

所以，即使小青清醒著，這三人也不敢和他說什麼，就怕讓他更興奮了。

安好又囑咐了幾句，特別是看向凌皓北，那意思讓他別多事——現在安好也沒辦法了，他擔心小青，還擔心葉宋的安危，凌皓北在，至少他能放心點。

最後，他拉着葉宋出了病房，交代：「你看着凌皓北，不能讓他跟小青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小青還這麼小，他懂什麼？」

葉宋趕緊應了。

安好這才放心地走了。

一進病房，他就看見凌皓北要去握小青的手，而小青正在掙扎。

凌皓北急得不行：「青寶，別動，那個手還有針呢！別動，別——好，好，我不碰了，你別動……」

葉宋顰眉，又悄悄退了出去——凌哥啊，握個手都這麼費勁，你這路啊，還早呢！

凌皓北確實覺得費勁，小青醒來，第一眼看見小青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那個心啊，使勁兒揪著，疼得不行——看吧，自己好米好水地養了這個把月，才稍微把人養得水靈了些，這一下子，好像又瘦下去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看的凌皓北恨不得把自己的血都給他。

醫生說讓小青多休息，凌皓北也不敢說話，就在邊兒上坐着，忍不住就想去握着他的手。

誰知道，小青根本不讓他碰。

「青寶，」他小聲地開口：「有不舒服，一定告訴我，知道嗎？」

小青閉着眸子，睫毛在微微顫抖，輕輕點了點頭。

「青寶，對不去，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這句話，凌皓北對別人說不出來了，可對着小青，那麼輕易就說出來了：「你趕快好起來，你不喜歡的，我都不強迫你做，好不好？」

小青猛地睜了眸子，那雙迷人的大眼睛更顯得大了，眼球漆黑，眼白純凈，一眼看過來，凌皓北那心就覺得好像讓鈎子勾住了一樣。

「真的，我說話算話。」凌皓北舉起右手，抿唇看他。

「不叫北北？」小青輕輕開口。

凌皓北點點頭。

「不抱我？」小青又問。

凌皓北又點頭。

「不讓我吻？」

凌皓北深吸一口氣，還是點頭。

「凌哥。」小青微微地笑了：「那，以後，我能不去你那裏了嗎？」

就算是他想去，也得看安好同不同意了——凌皓北點頭：「你說什麼，都答應你。所以，現在，好好休息，好不好？」

小青這次乖巧地閉了眸子。

凌皓北試探地用食指去碰觸他的指尖。

小青又睜了眸子看過來。

凌皓北趕緊擺手：「沒事，沒事，不小心碰到了，快睡吧，睡吧。」

也不知道是藥效過去了，還是小青真的得到了凌皓北確切的回答安心了，反正，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一開始，凌皓北還不敢動，就怕把小青驚醒了，可後來護士來了，換藥的時候小青也沒醒，那護士還說了一句：「睡得可真香。」

凌皓北這才放心地把小青的手握在掌心，貼在自己臉上，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已經進來的葉宋湊過來，輕聲開口：「凌哥，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能怎麼辦？」凌皓北盯着小青那張臉：「我現在是無計可施了，半輩子都沒這麼挫敗過。」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凌哥，要我說，你得軟硬兼施——你知道小青為什麼對安安言聽計從嗎？一開始，是因為安安救了他，他心懷感恩，後來，是因為安安掌控了他的一切，他以安安為天。在他眼裏，安安就是依靠。什麼時候，你也能讓他有這樣的感覺就好了。」

「凈說廢話。」凌皓北瞪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關鍵是怎麼才能讓他有這種感覺。」

「說起來，也不怪別人，我聽安安說，你和小青一開始就不對盤？」

想想剛接觸那幾次的誤會和他對小青的看法，凌皓北就後悔得不行，早知道自己一顆心會落在小青身上，當初一開始他就該好好表現啊。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本來兩個人都有點進展了，可誰知道，又退回原點了。

「這樣不行，得想個法子。」葉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你有辦法嗎？」凌皓北問，這會兒真有種病急亂投醫的感覺——不管是誰，只要能讓小青對他改觀，他覺得就能把對方當佛祖一樣供起來。

「我想想。」葉宋微微眯了眸子，一臉壞笑。

「幫我想想吧。」凌皓北嘆口氣：「我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我覺得，突破口，還是在安安身上。」葉宋的聲音壓得更低：「具體的，咱倆有空詳談。」

凌皓北看了小青一眼，也知道這個時候談這些的確不方便，萬一小青醒了，聽了去，可就麻煩了。

他嗯了一聲，轉而又專註地去看着小青的臉。

葉宋搖著頭走開——無葯可解了，凌皓北中了小青的毒了。

但話又說回來，他又何嘗不是中了安好的毒呢？

愛情這個東西，陷進去，便是萬丈深淵，想爬都爬不出來。若是兩個人同時淪陷，就可以過着令人艷羨的甜蜜生活，可如果陷進去的只有一個人，那才真的叫苦不堪言，凄慘無比呢。

葉宋慶幸，他愛着的男人接受了他，兩個人的心越來越近，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於小青在安好心中的獨特存在，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問題不在安好這裏，而是在小青這裏。

小青對安好的迷戀依賴，從他的目光里就能看出來，葉宋擔心的，這樣下去，如果不想辦法制止的話，早晚有一天會出事——誰身邊有這樣一個貌美絕色的情敵，誰會放心才怪了！

倒也不是說葉宋非得要把小青處理掉，平心而論，就沖小青是安好弟弟這一點，葉宋就不可能做出這麼沒良心的事，讓葉宋下定決心的，是凌皓北的那份真心和堅定——葉宋看得出來，凌皓北對小青，是真心的。

其實，安好也能看出來，可安好顧慮得太多，怕一旦兩個人在一起，最後受傷害的會是小青。

可葉宋不這麼想，凌皓北家裏縱然有錢有勢，可如果凌皓北心意堅定，認定了這個人就是小青，他就不信，他家裏還能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來。

葉宋計劃着，凌皓北這邊是沒有問題的，關鍵還在小青身上——他決定試探一下，如果小青對凌皓北是真的厭惡抗拒沒有半點感覺，那他也不可能罔顧小青的感覺，非要成全凌皓北。

但如果小青並不像他自己表現得那麼排斥凌皓北，那麼這件事，就有門。

小青微微動了動，凌皓北嚇得趕緊撒手。

葉宋白他一眼，送他四個字——那點出息！

他完全忘了，在安好面前，只要安好稍微有點不對勁，他也是嚇得大氣不敢出的。

結果小青只是動了動，並沒醒。

凌皓北呼了一口氣，又去握人家的手。

小青的手指真是漂亮，又細又長，就跟鋼琴家的手一樣，本來膚色就白皙，這會兒受傷了，那手指看上去就更像是玉做的一般，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半透明的，更顯迷人。

「話說，小青是真好看。」葉宋在一旁感慨。

「好看能當飯吃啊。」凌皓北伸手把小青的頭髮撥到一旁：「我情願他長得普通點，身體好點。你是不知道，他身體太弱了，我看一次，心裏就難受一次。就拿這事兒來說，剛給他養胖了點，這麼一鬧，不知道又會瘦成什麼樣了。」

「慢慢補回來吧，我當時住院，安安可是沒少給我弄吃的……」葉宋眸子猛地一亮：「凌哥，我想到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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