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2章 剎那攝魂

「直接宰了你，確實會有點麻煩。」雲澈露出些許的糾結之狀：「畢竟，你的身上可是有你父神留下的魂印。殺了你，引得神國追殺……嘖，麻煩呀。」

雲澈之言，彷彿送給了夢見洲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前撲，嘶聲道：「對……對！你不能殺我，我有父神的魂印……你不能殺我！」

「放……放了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有魂晶……還有韻魂丹……」

他幾近瘋癲的搜索著生的希望：「哦對了……還有我身上這件縈魄神衣……你想要什麼，我全……全都給你！」

「呵！」雲澈不屑冷笑：「這些東西，殺了你，不就全有了么？」

「不……你不能殺我……」夢見洲慌亂搖頭：「我父神……他不會放過你……」

雲澈忽然笑了起來，他緩步靠近，臉上方才的些許為難頓時消失無蹤，唯有如看小丑的輕蔑：「夢見洲，你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你若只是聲稱身上有着無夢神尊留下的魂印，說不定真的會讓人投鼠忌器從而保住性命。但可惜啊，你居然蠢到連這個魂印的本質都給說了出來。」

俯視着夢見洲裂痕遍佈的眼瞳，雲澈的聲音緩緩低下：「十息，且只有畫面和聲音，並不會傳回心念。如此低等的魂印，看來你的父神根本就不怎麼將你放在眼裏。」

「也是，無夢神尊兒孫眾多，哪會在意一個草包呢。你那個叫夢見溪的胞弟，無夢神尊分散百分之一的神魂到他身上都是理所應當。至於你，哪怕萬分之一的神魂，連我都要替他惋惜痛心。」

這番話，無疑又一次狠狠戳入夢見洲最痛之處，讓他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一陣無比劇烈的抽搐。

「這麼低等的魂印，處理起來簡直不要太容易。」雲澈笑的愈加森然：「蠢到你這般程度的神尊之子，怕是整個深淵都找不出第二個。」

夢見洲此刻哪裏還顧得上雲澈的言辱，只能瘋狂的求饒：「別殺我……別殺我！你……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雲澈垂眉眯眸：「怎麼？你求饒的方式就來來回回這麼幾句三歲小兒都不屑重複第二遍的干話？你的父神就沒教過你在死境的時候該怎麼活命？」

死境？身為神尊之子，他何時經歷過什麼死境？

哪怕來霧海試煉，都有個夢驚蟄隨護在身。

「你親爹若是沒教你……」雲澈雙臂抱於胸前，一副暫時不會殺他，而是要肆意戲耍的姿態：「來，求我，求的足夠誠懇的話，我來教你。等下了陰曹地府說不定會用得上。」

夢見洲瑟縮抬眸，這巨大的羞辱在此刻卻成了救命的曙光：「求……求……教我。」

「……」雲澈眼角輕微的抽了抽，忽然覺得剛被深淵麟神拍死的夢驚蟄也屬實不容易。

堂堂無夢神尊，育出了這麼一個兒子。若非他是僅有的兩個嫡子之一，別說分散己魂給他種魂印，不親手掐死他都是父愛如山。

「哼！」雲澈鼻間嗤聲：「早這麼待人乖順，何至於落到這般地步呢。」

「好吧，你一個神尊之子這麼卑憐的匐地求教，我怎好不教呢？」

作為獨身入侵，勢要將整個深淵翻覆的極惡反派，他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不遜於此生遭遇的任何惡人：「死境之人想要活命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足夠的用處和把柄。」

雲澈抬手，慢悠悠的道：「足夠的用處，會讓對方捨不得殺你。足夠的把柄，則會讓對手沒有後顧之憂，聽懂了嗎？」

「懂，我懂！」說得如此直白，夢見洲哪能不懂。

他臉上沒有恥辱和不甘，只有陡然放大的希冀：「我有用處。我……我是神尊之子，殺了我，只是一條命，還會留下後患，放過我……織夢神國的東西，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是我父神的嫡子……什麼我都可以弄到，相……相信我！」

絕境和希望之下，他的腦子彷彿一下子清晰了很多，說話都順暢了起來。

雲澈一聲冷笑：「用處固然誘人，但最重要的，可是把柄，讓人確保你不會反水，斷絕後顧之憂的把柄。」

「所以，」他盯着那張滿是討好的臉：「你的把柄呢？」

夢見洲剛要開口，雲澈忽然伸手，掌心直對他的頭顱，聲音陡然陰下：「你只有一次機會。若是說出的把柄不夠硬，那我就只能試試你腦袋夠不夠硬！」

雖然只是神主境的氣息，但云澈的力量之恐怖，他已親身領教，絕不敢懷疑他可以一瞬轟爆他的腦袋……何況他身後，還有那隻將夢驚蟄活生生拍成肉餅的恐怖淵獸。

喉嚨狠狠「咕嘟」了一下，即將出口的「把柄」也被他咽了回去，終於，他硬著頭皮，瑟縮著聲音道：「夢見淵……是我殺的！」

「……」雲澈視線寒下，一臉的失望和殺意：「夢見淵？那是個什麼東西？你所謂的把柄就這？看來，你也想試試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

「不不，不不不！」夢見洲駭得一瞬軟癱在地，瘋狂搖頭，他倒是沒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會不知道「夢見淵」之名。

「夢夢……夢見淵不是東西，他是神子……他是夢見溪之前的織夢神子……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被其他神國所暗害，其實……其實是我殺的！」

「這真的是我最大的把柄，要是被我父神知道……不僅父神，整個織夢神國都不會容我。」

夢見洲顫抖著聲音，以最快的速度訴說着，唯恐雲澈忽然出手。

「……」看他的樣子，似乎並未說謊，雲澈微微眯了眯眸：暗害自己的親兄弟，還是自家神國的神子？該說，這貨曾經是個心毒手狠的人物？

同時也說明，當年的夢見洲，應該勉強算有和那個織夢神子一較的資格。

現在卻是這副德行？

看來如今的織夢神子夢見溪，絕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最可能是他，將這個曾有着陰狠野心的夢見洲，一腳一腳踩到了再不敢抬頭的污泥里。

不過，親兄弟為爭奪地位而同室操戈的把戲簡直再尋常不過，凡界皇室尚且如此，遑論至高的神國。

這全然不是雲澈想要套出的神國訊息，連丁點的興趣都沒有。

不過，他倒是露出很是意動的神色：「你？殺曾經的織夢神子？就你這軟骨頭也配？下輩子編謊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嘶啦！

雲澈掌間驟現雷光，在嘶鳴間盡釋著狂暴的毀滅殺意。

夢見洲一聲恐懼的怪叫，雙臂撐地倒退，口中發出混亂的求饒之音：「我沒編謊……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探我記憶……」

此言一出，他眼瞳放大，彷彿重新抓緊了救命稻草：「對！看我記憶……如有半字說謊，天誅地滅！」

雲澈動了動眉，頓時有些索然無味。

這才施壓了一半，居然就自己提出來了。

魔后慣用的套路……果然到了哪個世界都好用。

不，應該說，這夢見洲的骨頭已是軟到……遠超他本就極低的預期。

手中的雷光溫和了些許，雲澈眯眼打量着他，短暫思慮后道：「好。我探查之後若是確定你沒說謊……你若當真有這把柄和能耐，我的確可以考慮放了你。」

「畢竟，誰會拒絕一個不會反水的神國朋友呢。」

夢見洲大喜過望，連連點頭：「你……你儘管探查！我命都在你手上，怎麼敢說謊。」

他主動靠近，當雲澈的手掌按向他頭顱之時，他更是大開魂海，滿臉討好之笑：「有這個把柄在，我以後……就只能對你言聽計從……嘿……嘿嘿。」

他不覺得恥辱，甚至覺得自己的選擇從未有過的正確。

尊嚴？榮辱？？把柄？沒有什麼，比當下保住性命更重要。

而且對方……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能讓恐怖淵獸乖乖聽話的怪物！

深淵麟神在雲澈抬手間乖乖匍匐的畫面，遠比雲澈自己親手宰殺夢驚蟄都更讓他恐懼驚悚無數倍。

夢驚蟄都慘死在他手上，他若能就此保下性命……那是何等了不起！！

「少廢話。」雲澈冷哼一聲，魂力頗為粗暴的涌動，直侵夢見洲的魂海。

他的魂力一涌而入，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滯或反抗，更沒有任何趁機反噬的跡象。

感知他魂力侵入，夢見洲連忙主動將他暗害夢見淵的記憶觸向雲澈的靈魂。

雲澈目閃詭光，玄罡驟然射出，隨着他的魂力直穿夢見洲的魂海。

正是他已許久未曾使用過的……玄罡攝魂！

若要儘可能多且深入的獲知神國訊息，劫掠一個神國重要人物的記憶，無疑是最好、最快不過的方式。

自玄罡異變后，這個念頭便一度盤踞在他魂海之中。但他無比清楚這個想法太過理想化，神國的重要人物豈是那麼容易遇到，遇到了……又豈是現在的自己可以對付。

再退萬步，就算自己能夠對付。神國的重要人物，其意志和靈魂何其堅韌，豈是那麼容易劫攝。

這個太過理想化的念想原本已基本被他完全棄置……

直到他在這霧海外圍再遇夢見洲。

兩人目光碰觸的那一刻，夢見洲心底是遇到玩具的興奮……殊不知，對面的雲澈比他還要興奮千百倍。

彷彿看到了深淵的武歸克！

下界之時，因靈魂脆弱，存在着強行探人記憶的「搜魂」之術。這雖然和「奴印」一樣是被正道嚴令禁止的禁術，但在陰暗角落實則常有發生。包括玄罡攝魂，本質上也是一種不會損人靈魂，從而擺脫「禁術」範疇的搜魂。

但一旦修至神魂境，靈魂質變，便幾乎不可能被強行搜魂。

因而神界基本聽不到「搜魂」二字，玄罡攝魂也同樣幾乎不可能在神道玄者身上實現。

唯一能強行劫取強者意識的，唯有擁有涅輪魔魂的池嫵仸……但縱然是池嫵仸，面對龍白、陌悲塵這般強者，也都是在靈魂將散時劫取。

因為涉及神魂，失敗的可能很大。而一旦失敗，反噬又太過可怕。

夢見洲的修為高至半步神滅境，且身為織夢神國的神尊之子，最擅的便是魂力。想要以玄罡攝魂強行劫他記憶，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

魂海被動遭襲，和主動逢迎，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當他為抓緊救命稻草，主動邀請雲澈的魂力進入自己魂海之時……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侵魂的玄罡宛若風暴，以極快的速度在夢見洲的魂海中翻卷。

「你……你在做什麼！」

夢見洲哪怕再怯懦，再懼死，面對此種情境也斷不敢再無動於衷，他的魂海猛然收縮，萬束魂絲極速凝聚。

但他的魂力攻勢還未形成，雲澈的玄罡已隨着靈魂猛然撤離。

他現在處處謹慎之極，尤忌貪心。並沒有冒險去強行劫掠夢見洲所有記憶，而是將他最表層……也就是他人生最重要，以及最近期的記憶奪攝。

手掌從夢見洲頭顱移開，雲澈的目光一陣變幻。

靈魂深處並無異狀，但夢見洲無比確信雲澈對他做了什麼。他身軀瑟縮著后挪，顫聲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雲澈一臉溫善的笑意：「只是讓你死的更有價值而已。」

無害的眼神，和熙的音調，說出的卻是最惡毒的言語：「現在，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你……」

夢見洲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他的喉嚨已被雲澈的手掌牢牢鎖死，驟釋的黑暗玄光頃刻將他喉管盡數噬滅。

讓他再無法發出屬於人類的聲音，唯有痛苦絕望的嘶啞怪叫。

手臂一甩，夢見洲已被精準無比的丟到了深淵麟神適時抬起的爪下。

轟！！

麒麟爪轟落，無情踏在了夢見洲的軀體之上。

全身骨骼頃刻碎斷大半，五臟六腑更是裂痕無數。他沒有當場橫死，但在深淵麟神的神極威壓下，他別說逃脫與掙扎，連動一絲手指都是奢望。

唯一能證明他存在的，唯有那宛若砂紙摩擦般的卑憐慘吟。

雲澈的身影被淵塵所覆，緩緩的消失於塵霧之中。

十……

九……

八……

……

……

二……

一！

雲澈的小指輕輕一壓。

轟隆！！！

災厄的轟鳴響起在他的身後，被掀飛的霧海大地中，混雜着無數夢見洲的碎骨血沫。

織夢神國神尊之子夢見洲就此慘死。

而他的父神——無夢神尊夢空蟬所能看到的十息畫面，是他被深淵麟神踩踏，然後一爪毀成殘渣。

依麟神境中的麟神所言，這隻深淵麟神的存在在深淵廣為人知，夢空蟬或許能識出。

夢見洲雖有夢驚蟄相護，但雙雙死於如此可怕的淵獸之爪，很合理。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踏入如此之深的霧海……那是夢空蟬該考慮的事。

殺死夢見洲的是深淵麟神，和他雲澈有什麼關係？

不過雲澈更為相信的是，以夢見洲的草包程度，夢空蟬或許壓根不會為了他的死而派人深入霧海，頂多以父神的身份裝裝樣子……因為實在是不值得。

待毀滅之力平息，雲澈現出身形，不緊不慢的走入傳送玄陣，返回到了霧海外圍。

錚！！

釋放着緋紅神光的傳送玄陣被他收回。他順便探查了一番乾坤陣石的消耗，然後平靜的將之收起。

來自夢見洲的收穫，他萬分滿意。

不，應該說是驚喜！

讓他接下來的目標，一下子變得無比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