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終章

只見終於把凌茵茵等人送走,左府內的奴僕都忍不住互道:「恭喜、恭喜!」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前天凌茵茵痛毆韓薰儀母子的事可是大大轟動了京城,那些一路追着這則消息的三姑六婆,又聚在一塊兒,喝茶、嗑瓜子、聊是非。

「那凌茵茵還沒進門,就已容不下孩子跟小妾,把大的、小的全都打到鼻青臉腫,真可怕。」

「那不是可怕,是心狠手辣,就算她爹是王爺又如何?驕縱蠻橫,不開心就打人出氣?沒聽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

「就是啊,左府還敢要這樁婚事嗎?人都還沒娶進來,就已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了。」

京城百姓議論紛紛,不管是行人、茶客、酒客、攤商,全對這母子倆掬一把同情淚。沒辦法,人天生就是同情弱者,尤其不知道是誰還挖出韓薰儀的過往——

「她因為未婚生子,被當秀才的爹給趕出家門,挺著肚子餐風宿露,際遇可是凄慘無比。」

「怎麼那麼可憐,咦?你們看!」

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左斯淵正帶着左承希從馬車上下來,一起走進一家籌備中的小餐館,而這裏離左家自營的酒樓其實不遠,小餐館的外觀並不奢華,而是樸實素雅,就連裝潢擺設也較平實,這是韓薰儀要求的,有多少錢就做多少事,餐點的美味新鮮才是重要的。

不過,有事要辦,順道代替韓薰儀來看看情況,剛進門的左斯淵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忍不住一翻白眼,牽着兒子大步走過去。

但正忙着整理環境的潘修賢這回對上他的目光倒不怕了,反而勇敢的迎上前,「左爺,希兒,天啊,你的臉——」

希兒一張原本俊秀的臉是又紅腫又瘀青、嘴角也破了,凄慘極了,令人看了都忍不住難過得要流下淚來。

「雖說是皮肉傷,但我比你更不忍——而你在這裏做什麼?」左斯淵看他很不順眼,身上散發着一股強悍充滿威嚇的氣勢。

但潘修賢吞了下口水,勇敢道:「我聽說希兒跟薰儀被打的事,所以,我、我不在你手下幹活了,我決定來幫忙,跟她一起經營——」

他話還沒說完,左斯淵已經握拳頭想揍人,「你就是不放棄?一定要在我跟薰儀之間窮攪和就是?」

「是你、你老是讓她難過、讓她受到傷害,我看不下去了,我、我、我——」

「潘叔叔,我娘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跟我爹無關啦。」左承希忙跳出來為爹說話。

而在三人談話時,有一大票人潮緩緩的朝小餐館門上移動、靠攏,將耳朵豎直了。這可是最近茶餘飯後的好話題,當然要多加關注呀。

「可是、可是——若不是你沒處理好和凌小姐的婚事,也不會有這麼多事。」潘修賢不平的又說。

左斯淵狠狠瞪着他。沒想到這張老實臉難得的回瞪着他,他簡直——

「不錯嘛,膽子越來越大了,不過,我不接受你在這和她一塊工作,看在你一直照顧、幫忙薰儀母子的分上,你回酒坊去,我叫何總管給你升個職,當個小管事。」

「不要,我決定了,我要跟薰儀一起開餐館,但是我會尊重她,而你,只要你能給她幸福,我就一輩子當她的修賢哥。」

左斯淵突地想笑。這個男人對薰儀的心意似乎不輸他……

「那好吧,在她養傷期間,這裏就由你張羅,有什麼事,再差人來叫我。」

「那左爺呢?」對方忽然變得好說話,令他反應不過來,傻愣愣的問。

「當然是好好的陪在薰儀身邊,早早擺脫你!」他拍拍潘修賢的肩膀,牽着兒子轉身上了馬車。

好像沒事了!左承希掀開車簾將注意力移到馬車外那一堆看着他,又嘰嘰喳喳的談論他跟娘事情的三姑六婆,「這些人都沒事做嗎?」

「沒關係,讓她們說吧,同情的言語可以讓殷王爺失了面子主動退了婚事,也可以讓你頑固的曾爺爺低頭,這就是流言的可怕。」

他趁機再教兒子「曾參殺人」的故事。

聽完,左承希馬上看着爹,「那我們再下馬車,去街頭巷尾繞一圈吧,爹。」

左斯淵皺眉,「你臉不疼嗎?」

他用力點頭,「有些疼,但爹不是說了,同情的言語可以讓殷王爺主動退了婚事,那娘不就可以跟爹在一起了,不是嗎?」慧黠的眸子閃閃發光。

「聰明的孩子,那咱們再去繞一圈吧。」

於是,兩人換了個地方又下了馬車,左承希很會演,一看到人就緊緊依偎在他爹身邊,圓亮的大眼充滿恐懼,顯然一副被嚇壞的模樣,引得眾人含淚上前安撫。

而他的稚氣話語,更讓人聽得不舍——

「你們說我慘,可我娘被她打得更慘,根本下不了床,甚至我都快認不出我娘來了,她被揍得像鬼,我好怕,所以只能到處黏着爹——」說着說着,他又傷心的抱着他爹大哭出聲,抖動的雙肩可以看出他有多麼難過跟害怕……

「天啊,這大娘若進了門,這孩子還有好日子過嗎?」

「沒想到凌小姐竟然真的那麼心狠手辣,連孩子也下得了手。」

「就是啊,孩子是無辜的,她的所做所為真令人髮指,聽說老太爺還犯糊塗,不想退婚呢!」

「那得勸勸啊,像那樣的女人,難保不會為了保自己正室的位置,加害他人,屆時連曾孫都沒有,就欲哭無淚了。」

眾人議論紛紛,同仇敵愾時,左斯淵已經帶着兒子上馬車,待馬車駛離時,他才看着古靈精怪的兒子道:「娘被揍得像鬼,這話你也說得出來?」

他狡黠一笑,「既然要說,就說得嚴重一點嘛。」

在父子倆回到左府後,聽到奴僕說,殷王爺已親自登門道歉,並願意退婚。

果真,左斯淵來到廳堂就見到凌平站在那兒,而爺爺正指着他拚命數落。

「我眼巴巴的等曾孫等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盼到希兒來,」左尚霖說到這裏,就見到寶貝曾孫進來,連忙將他拉到殷王爺的面前,氣呼呼道:「看,這是我的寶貝曾孫,看看他被你女兒打成什麼樣子!更甭提他的娘此刻仍躺在床上,被揍得像鬼似的,躺了幾天,還是連房門都出不了……」

左斯淵聽着爺爺連珠炮似的罵着,他微笑的眼跟兒子對上后,點個頭,便自頭越垂越低的凌平身側走過,氣定神閑的往裏院走去,他知道,一切都否極泰來了。

只是否極泰來的代價要讓韓薰儀來付出,左斯淵還是很不舍的。

她閉目躺在雕花大床上,模樣頗慘,也的的確確下不了床,然而,原因是她當母獅子護衛幼獅時,不慎扭傷了足踝。

她小小的臉上有一些抓痕、瘀青、紅腫,但離兒子及爺爺說的像鬼還很遠,事實上,情人眼裏出西施,她在他的眼裏,仍然美若天仙。

丫鬟端了湯藥進來,他示意丫鬟退下后,輕聲一喚,「嘿。」

見韓薰儀睫毛動了動,他俯身輕輕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看到是他,直覺的回以一笑。

左斯淵溫柔的將她扶坐起來,「吃藥了。」

他拿起桌邊盛了烏黑的湯藥碗,舀起一匙替她吹涼了,再喂着她。

「可以不喝了吧?喝了好幾天了,我有點怕。」她喝了幾匙就連忙討饒。

「還說呢?這葯能讓你的傷快點好,別忘了,那天我抱你回房,發現你昏厥過去時,差點沒將我嚇壞。」

「我知道,可大夫不也說了,只是太忙了,身子較虛,再加上過於激動,一鬆懈才會暈過去的,就算是補身的也夠了……」

「你現在就像個不想吃藥的孩子。」他溫柔的將葯碗放到一旁,坐上床,擁着她,讓她將頭枕靠在他肩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煩惱的事都已圓滿解決,凌府退婚,爺爺點頭取消婚約,所以,我剛剛可以親你,現在可以抱你了。」

她嫣然一笑,但忍不住問:「凌茵茵呢?」她是一個那麼偏激的人,她怕她不會善罷甘休,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我知道你要自己幸福,又擔心別人不幸福,只是,幸福並非唾手可得,要懂付出,才能心安理得的擁抱幸福。」他語重心長道,才說了凌茵茵的現況,而那也是他跟希兒特地去外面繞了一圈的原因,但沒想到,有些事發生得比他想像的更快,希兒帶傷遊行顯然是白走了!

凌茵茵早被她娘帶到江南去,算是避避風頭吧,聽說會在那裏找個人嫁了,她在京城的名聲太臭,根本沒人敢娶,而凌平得不償失,不僅女兒被退婚、拿不到賠償,多名小妾還收拾包袱走人,奴僕也全離開了,貪得無厭的下場就是一無所有!

「還有另一件事,你讓很多人變成富翁,因為下注押小妾扶正的城中百姓竟然有九成,賭金高達千萬兩,莊家慘賠!」

「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

「那麼多人都認為你該是我的妻,所以,好好養傷,盡量休息、睡覺,等你腳傷好了,你的店就可以準備開張了,然後嫁給我,不過——」

「不過什麼?」

他將陰魂不散的潘修賢跟他的對話複述一遍,看到她感動得淚如雨下,他又吃醋又捨不得,「只能把那傢伙當哥哥,明白嗎?」

韓薰儀紅着眼一笑。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嗯。」

「一件很公平的事。」他說。

她仍然困惑的看着他。

「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在你昏厥在我懷裏之後,回到房間,是我幫你脫下衣服的,而且,外頭有陽光,所以,不必等天亮——」

「不聽了!」她別開臉,粉臉漲紅,羞澀的看向窗外,卻發現外頭下起了濛濛細雨,「下雨了。」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雨過天青的。」左斯淵托起她的下顎,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后,深情的送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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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聘糟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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