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遲了

林子陌跟着經理人去看即將送走的《沒》，因為是最後拍賣的一幅孤品，《沒》還在拍賣大廳，沒有被收走。

燈光打在那幅傾世之作上，掩蓋了六十年的秘密畫作靜靜地呈現在世人的面前。

鴉青灰白色基調，遠處青山疊嶂，山巒起伏，夕陽沒在群山之後，湖面小木屋上，有人隔着木窗隱在歲月流年之後，只能看見一個素色的背影，瞧不真切。

所有的浮世喧囂、青春傷害不可得都盡數沒在那扇窗，那個背影中。蕭老先生晚年該是遺憾的。

林子陌痴痴地看着那幅畫，許久，低低地說道：「送走吧。」

說完這句話，她便轉身出了拍賣廳，離開拍賣行。

她出了拍賣行時發現記者蜂擁在外面，正在採訪此次競得畫作的宋二公子。

「宋少，聽說宋家和蕭老先生極有淵源，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宋少，聽說宋太太是蕭老先生的畫迷，您花這麼多錢拍下這幅畫是為了送給宋太太嗎？」

.....．

輝煌地產的宋二公子始終微笑，優雅有禮，博得現場一眾的讚賞。

記者一連追問了數十個問題，宋連城都是淡笑不語，最後才微笑地提了一句：「我太太很喜歡蕭老先生的畫。」

這是赤裸裸的高調秀恩愛。花一千萬博得妻子歡心。城中四大世家，宋家和周家聯姻，宋連城的妻子就是周家的掌上明珠周卿。

眾人感慨。果然有錢就是任性。

宋連城在助理的幫助下正要離開，轉身時看見站在人群之後的林子陌，她穿着素色棉麻的襯衫加長裙，剪著齊肩的直發，像剛出社會的大學生。

宋連城感覺有些昏眩，猛然停下腳步，動作之大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頓了頓，快步地走向林子陌，停在她身前三步遠，想靠近終是停在了那個安全得範圍內，剋制地顫抖地喊道：「阿陌--」

林子陌看着從眾人簇擁之中走來的英俊男子，目光有些氤氳，許久，垂眼，淡漠地說道：「好久不見，連城。」

多年後再見，原來不過是這樣的平淡。

宋連城因為這簡單幾個字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剛剛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多年後，阿陌還能出現在他面前，如此平靜地與他說着話，宋連城都覺得像是夢裏才會發生的事情。

眼前這個漂亮淡漠的阿陌，年少時兩眼水汪汪笑起來有梨渦的少女阿陌，光腳站在傾盆大雨里哭的撕心裂肺的阿陌，那麼多回憶，那麼多張阿陌的面孔最後都融合在一起，變成了眼前這張淡漠疏離的面容。

宋連城有些酸澀疼痛，多少年了，阿陌從他青澀年少時光就一直伴隨着她，如今一晃十多年，竟如白駒過隙。

「宋少。」宋連城的陪同人員小聲地提醒著。

記者還一直在呢，有些已經拍下了兩人的照片，顯然對這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感到十分好奇。輝煌地產的宋少，宋家跟周家聯姻后，宋連城的地位穩如泰山，幾乎可以認定就是宋家下一任掌權人，而這個穿的很是隨意的女子難道也是哪家千金不成，還是....．

宋連城使了個眼色給陪同的助理，助理馬上會意，上前去阻攔。

林子陌也不願意繼續呆在拍賣行，跟着宋連城上車離開。

紅色法拉利，風光無限，昔年的宋連城終於成長如斯，由一個私生子變成今日這般受人矚目的位置。

林子陌見車子開出去，甩開了記者，這才淡淡地開口說道：「麻煩在路邊放我下來。」

宋連城聞言，身子一顫，他將車停在不起眼的樹蔭下，轉過身，看向她，問道：「阿陌，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林子陌微微眯眼，許久才淡淡地說道：「挺好。」

聲音淡的如水。時隔多年，她能平靜地看待那些過去的歲月，然後平靜地說自己過的很好。

她微笑，無懈可擊。

宋連城劇烈地顫抖起來，英俊的眉眼無法自己地溢出一絲傷痛來。

「對不起，阿陌，我會離婚，然後我們結婚，你給我時間。」

林子陌如同沒有聽見一般，閉眼喃喃地說道：「連城，我母親過世了，去年隆冬的時候，在倫敦。」

她轉過臉，看向宋連城，讓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傷痛。太遲了。

宋連城震驚，手腳冰涼，感覺到了一絲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