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雨雪其雱

「讓他死了這條心。」江依依低聲說。

她莫名想起了花酒和楚陶然，上次楚陶然是怎麼和花酒說的來着……貌似楚陶然沒提……

「因為你朋友？」

「不因為她，我也不會喜歡他，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那只是現在啊，要是以後你喜歡上了呢？我和你朋友關係肯定一般，只能站在你這邊來思考，要是他們註定沒結果，其實你不用背負……」

「以後也不會喜歡他。」江依依篤定，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坐姿。

『江依依，我們結婚吧。』

『江依依，你願意嫁給這個叫作楚陶然的人嗎？』

『你喜歡的話，這個可以慢慢來，你可以先答應嫁給我。』

她的鼻尖，似乎還纏繞着楚陶然身上的淡淡冷香，一沁入心，又蒸騰起融融暖意。

「那就拒絕吧，快些抽身，一旦深入就完了。」李婧雯的手指輕輕扣在木質椅背上，緊了緊，「拒絕的時候，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就行，別像我一樣。」最後一句，她說得很輕。

「那個人當時說了什麼？」

「我不是只想和你談戀愛，是想和你結婚，生孩子，我知道我們現在還年輕，什麼都沒有，但我就想讓你知道，這個隊，我排第一個，高中畢業的學生，我們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我不是幼稚，是真的喜歡你，愛慘了你，非得和你在一起，並且要完完整整的一輩子。」

她說得很流暢，就想一直就在嘴邊，而今天不過是隨意地拋了出來，這段「愛情宣言」，一定在她的腦海盤旋了無數遍。

被那個人毀得遍體鱗傷的過去，在心如死灰的現在，那個人的陰影必會一直籠罩在她的頭上。

她說得太流暢，江依依不忍心再追問了。

「我當時感動極了，也是夠有病，高三就信了『結婚』和『生孩子』這類的話，就像恨不得學都不要上，早點成家立業算了，那個時候有幾個好朋友，她們漸漸也看出來我在和他談戀愛，她們都說他不好，講他的壞話，我就像電視劇里的那種無腦傻白，先是爭辯，再然後就是絕交，那時候我在想，你們懂什麼，這是我的未婚夫，你們怎麼能對我的未婚夫評頭論足，他很好，他最好。我蠢透了。」

「都會有這個階段的，打碎一點東西，我們才會懂得用腦子。」

「哈哈哈，我現在也不是特別會。」她突然沉沉看着頹靡的江依依，「而你特別會。」

「呵，自衛罷了。」江依依擺擺手，回頭看着自己的筆記本桌面，默然出神。

李婧雯感覺到江依依的平靜，看來她冷靜下來了，應該正在梳理接下來的「清場」步驟，她站起來重新坐好，翻開了下一本待考科目的教材。

江依依點開焦客的聊天框，最近的一條聊天記錄還是校會的存稿問題，已經是兩個星期之前的了。

「學長，今天唐臨告訴我說你喜歡我。」

江依依飛快地打字，這種事不能猶豫，不能糾結，就要一鼓作氣，直奔主題，快刀斬亂麻，才能縮短遭受痛苦的時間。

接下來要發什麼，就看焦客如何接了。

這句話里，她給焦客留足了空間，以別人之口，可以隨便焦客如何發揮，只要他不想承認，就可以有無數種合理的回答，因為這明顯是一條求證消息。

她真的很希望焦客回一句「我怎麼可能喜歡你」，只要他回了這句話，江依依就可以順水推舟再次聲明自己的立場。

而她之所以點出唐臨的名字，是在傳達她的嚴肅，她是很認真地在求證這個問題，而不是在開玩笑，相應的，作為對方的你，最好也認真嚴肅地回答她。

等了許久，焦客沒有回復。

不會吧？去考試了？不會是看到了假裝沒看見吧？

這怎麼行，迴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有人會喜歡「已讀」這個功能了，她現在也很想要。

琢磨著該再發一句什麼讓焦客避無可避，兩手已經在鍵盤上擺好了架勢。

焦客的頭像抖動了。

屏幕上跳出一個對話框。

「然後呢？」

江依依：「……」

可以，這一點她沒想到，焦客竟然還有這一招。

同時江依依感覺到了這件事的難纏，沒有立刻反駁，至少說明，焦客還在保留態度。

她十根蔥白手指，在鍵盤上游移很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你逼我的，江依依把文字發了出去。

「然後我就來告訴你了。」

發完，她覺得她和焦客都太慫了，為了一個問題，要如此推來推去地躲閃，誰都不想做那個最先撕開保護膜的人，更不想做那個把這個問題放到警戒位置的人。

焦客沒有回復，但江依依隱隱覺得，此刻的焦客可能也在盯着屏幕在鍵盤上遲疑。

筆記本里陡然彈出一個新的聊天框，把江依依看得一愣。

是一個音符的頭像。

江依依的五官失去控制地抽搐了。

「江依依，我還以為你他媽的這輩子都不會發現呢，操，你個豬腦子。」

「仇暢，請你解釋一下。」

「焦客就坐在我旁邊，我做夢都想不到，會這麼輕易地直擊現場了，我好難啊，明明手機一亮我就瞟到了，可還得假裝一無所知。」

「……」

「焦客把手機關掉了，這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你了。」

「……請問他的臉色還好嗎……以你的判斷，會衝到檀香來殺我嗎？」

「我覺得不會，為你這麼個腦子搭進整個人生是多麼不值得，這點判斷力他還是有的。」

看着仇暢戲謔的文字，江依依頓了很久，緩緩敲出一句話。

「他難過嗎？」

「為你？為你這麼個豬腦子？你自己想想你配不配。」

「我想過了，的確不配。」

「還行吧，可能是有我在旁邊，肉眼看上去他沒有多失落。」

「可我覺得他自己配。就是我不配，他才會為自己難過吧。」

焦客是個好人，雖然他有自己的情感軟弱，但這毫不影響他是一個江依依很尊敬、很佩服、很信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