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如此粲者何
「你要轉專業啊？」賀燃問夏帆。
「不是，興趣而已。」
賀燃不置可否，定定地打量夏帆。
被他看得無奈，夏帆只好說道：「我想學習飾品方面的設計，但總要有些畫畫基礎的吧。」
「學那個幹什麼？」
「開一家飾品店，賣自己的原創設計，我知道很遙遠。」他低下了頭。
「是很遙遠。」賀燃一點情面都沒留。
夏帆抬頭，有些氣惱地看着他。
「藝術院的基礎課是基礎的意思嗎？你高中學畫了？你該去上那種入門課。」賀燃抽出一張新的畫紙，夾在了畫板上。
「賀燃，我覺得你挺有天賦的。」他似乎天生對顏色和造型結構有着敏銳的把握……
「不巧，我們建築院相當看重繪畫功底。」
夏帆張了張嘴，轉頭不再說話了。
賀燃畫了一陣，看夏帆不說話了，夏帆一不開心，他就跟着心裏不舒服，撞撞他的胳膊，賀燃湊過去，小聲地說：「這樣好不好？以後我畫圖，給你設計圖，然後你把他們變成實物，三七分行不行？你七我三，怎麼樣？」
夏帆真的想了想說：「我不會做首飾。」
「沒事，我給你做，我聰明，一學就會了。」
「那我做什麼？」
「結賬唄！」
夏帆笑了，只當他在開玩笑，說着玩的。
時間過得飛快，他們遠比自己認為的更能適應對方的存在。
賀燃會畫上好幾份作業，自己一份，還一份算作夏帆的交上去，跑去文學院蹭課的時候，他閑着給抄夏帆的筆記本，抄著抄著就把夏帆的筆記和自己的筆記對換了……
有天夏帆拿了一本新買的詩集，開篇是海子的《九月》，他推給賀燃：「幫我寫個名字吧？」
賀燃翻開封面，拔開了筆帽：「你的名字？」
「嗯。」
抬頭看他一眼，賀燃含笑說：「合著我就是一寫字機器，沒這一手的筆上功夫，在你這兒還沒作用了是吧。」
夏帆低頭一笑，還真點了點頭和他做對。
賀燃抬手觸了觸夏帆的劉海，在書頁上落了筆。
「周末出去玩吧。」
「去哪兒？」
「維及藝術館。」
「好啊。」夏帆拿回書，展開一看，驚異地看向賀燃，賀燃側目掃他一眼，把筆帽蓋上了。
去藝術館的那天，是個極好的天，萬里無雲，晴光正好。
兩人在藝術館時很少說話，不過是走走停停，夏帆喜歡看作品旁的說明，賀燃喜歡看作品本身，究竟這個作品何解，他不關心。
藝術館里安靜，低低的交談聲穿雜在腳步里，兩人並肩走着，似乎與其他人並沒有不同。
有顏色靚麗的作品前，女生擺着各種看上去隨意至極的姿態，女生站在遠處給他拍照，臉上不是閃過煩躁的神情。
賀燃避開目光，依然往前走去。
「賀燃，我給你拍張照片吧。」夏帆落在後面小聲說道。
賀燃回頭，目光深深盯住他：「為什麼？」
「留個紀念。」夏帆穿着百色針織外套，內搭也是一件白色的針織衫，藍色的水洗牛仔褲也是清新的樣子，襯得他更為白凈清秀。
賀燃繼續往前走了，收回的目光，有絲絲的失落。
等電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要是以後和女朋友一起來，你也會幫她拍照嗎？」
夏帆低着頭，淡淡說：「沒有女朋友，要是適合另一個朋友來，她要是喜歡的話，會給她拍的。」
「誰？」賀燃近乎帶着詛咒。
夏帆看他一眼，像是辯解一樣說：「最好的朋友。」
「男的女的？」
「女……」夏帆住了口，避開了賀燃灼熱的目光。
從藝術館出來的時候，夏帆緩緩呼出一口氣：「裏面太藝術了。」
惹得賀燃一陣輕笑。
藝術館建在一處別墅區里，北面樹林，南面草坪，兩人在暖陽下散步，一個淺淺的蘆葦岸邊，垂盪著無數的尾穗，空氣里飄浮着遊絲般的絨毛，再過一段時間，就該轉為綠色了。
夏帆往岸邊走去，賀燃懶懶坐在了草地上，注視着夏帆的背影。
味道了冬日蘆葦的乾燥香氣，夏帆笑意輕快地回頭看向了賀燃。
眉目如春，銀雪收藏璀璨的雙眸里，賀燃心裏重重跳了一下，氣惱地對夏帆吼了起來：「轉回去！不準回頭看！」
夏帆一愣，默默轉了回去。
看着那沉默的背影，笑意幾乎是立刻就在夏帆轉回去的臉上凝結了，賀燃又不忍心，沒好氣地說道，眼睛裏卻是一片柔色：「退回來一點，有水，危險。」
「我會游泳。」那分明有了辯駁的意思。
「我不想看你游泳！」賀燃把他的辯駁壓了下去。
僵持了一會兒，夏帆背對着賀燃退了幾步，盤腿坐在了草地上，悶悶扯着地上的草葉子玩。
這是賀燃與夏帆相處久了才發現的，初識只覺得夏帆木訥，如今卻早已愛極了他無數的小神態和小動作，會生悶氣，會挑食，愛低頭，喜歡讀詩，被他惹急了會講氣話……明明發現了自己替他寫藝術院的作業，卻裝傻作不知。
「我也會游泳。」賀燃說，聽到夏帆那裏又傳來扯草葉子的聲音，聲音還更重了些，他繼續說道，「要是掉水裏了，我可以救你。」
「我不會掉的。」
「我也怕你掉。」
兩人無話，一前一後坐着。
風把夏帆額前的頭髮吹得豎了起來，在陽光下，變得透明起來，他的脖頸，白得好似再散發光芒。
「你怎麼不高興？」夏帆背對着他問。
「在為了一個人困擾。」
「困擾什麼？」
「不知道，我對那個人的慾望太多了，困擾也就變多了。」
「那什麼時候能想明白，然後不再困擾了？」
「不知道，他慣會惹我煩。」
良久，夏帆把一片草葉子舉到面前，在鼻尖嗅到了乾澀的青草味道，低聲說：「我想，那個人也不是有心的。」
賀燃盯着他的背影，不動聲色偏了偏頭。
悄無聲息地，夏帆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賀燃不知什麼時候，把手放在了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