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此何人哉
江依依連眨了好幾秒的眼睛，被震得無以復加。
楚陶然撇開臉看著書房朝外的窗戶，夕陽已經退場了，藍色降臨在了這座城市。
「你一直在默默地……收集？」
楚陶然偏了一下頭，飛快地掃她一眼，說：「那時候很閑。」
江依依伸手去拽他的的袖口，楚陶然不肯低頭，江依依又去扯他的衣領，楚陶然還是不肯就範，就是不願直視她。
江依依急了，站在了椅子上，躍起來掛到了他身上去，順勢還踢飛了椅子，楚陶然一驚，慌忙把她接住了。
江依依抱着他的臉，笑了笑，說：「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呀？」
「……不是。」楚陶然垂下了目光。
「那你怎麼不看我？」
「……不想看。」他彆扭地說。
江依依歡喜地重重親了他一下，歡快道：「哈哈哈，原來楚先生也曾是個傻小子啊……」
楚陶然像被芒刺扎到，望着她動了動嘴唇，想要反駁，但看着她的明媚笑顏，又真的無話可說。
江依依捏捏他的耳垂，湊近了小聲道：「咦，楚先生的耳朵怎麼紅了呀……」
她充盈著快意的笑聲落在這裏的每一處，楚陶然彷彿又回到了那時。
在C大的樹蔭下，站得遠遠地看江依依抱着一沓新報紙給進出譚香食堂的人發放，有的人要，有的人不要，有的人客氣，有的人不客氣……
「同學，麻煩幫我去向那位女生取一份報紙好嗎……麻煩了……嗯，一份……多一些也行……謝謝了……」
他看着那人朝烈烈日光下的女孩走去，女孩甩甩劉海，蓬鬆發尾在光下隨風舞動，在肩際留下黑色的痕迹，她笑一笑，眼睛和耳朵上的星星耳釘一起閃動不絕。
那人過去和女孩說了幾句話，女孩臉上欣喜，隨即困惑，好奇地隨着那人的指引向著他所在的樹蔭看來，他急忙側身一躲，躲起來之後，暗笑自己驚惶。
片刻后那人就拿了報紙過來，那人神情變得抱歉起來，楚陶然也望着這整整一沓報紙啞然失笑。
他再向女孩望去，便見她兩手空空地跑去向發報紙的其他同學炫耀自己提前完成任務了。
他只看得到她得意洋洋的背影，連躍動不止的發尾，都透著小聰明過後的機靈勁兒，鮮活得彷彿能永遠頑皮快樂下去。
他每次都去，清楚地知道C大里發放會報的每個地點。
「不許笑話我。」他說。
「沒笑話你，就是覺得你可愛極了。」
楚陶然聽了這話，耳朵越發紅了：「你就是在笑話我。」
「沒有，我就是……在得意！」江依依蹭蹭他的臉，一直笑着。
楚陶然無奈地等她笑完了，才說：「但只到我出國之前，後來就沒有了。」
「後來也確實沒有我寫的了，我退出校會了……」江依依一說，頓了頓，楚陶然的眼睛看過來，等着她的下文。
「……宋媛現在怎麼樣了？」
她被非議纏繞，不適合再繼續待在校會了，她是自覺退出的，不給顧賦之添麻煩，也沒有等到任何人先來勸退她。
在學會積極爭取之前，人總是先嘗到了被迫放棄的滋味。
楚陶然的眼裏閃過一瞬夾着痛意的怒氣，說：「沒有聯繫，但宋青嘯先生正在籌備封筆前的最後一場畫展。」
「邀請你了嗎？」
「我婉拒了。」
「算是你的恩師吧？」
「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報答他。」
江依依點點頭，也不再多說，要是宋青嘯是個文學家，沒準她還能給自己逼出一兩分敬意，但又不是一個專業的，她實在無感，對她來說，這再聲名顯赫的畫家，在她這裏，也不過是宋媛的父親而已。
而她最討厭宋媛。
宋媛永遠不會知道，她究竟被這個站在高處的名門之女，摧毀了多少東西，她在這斷壁殘垣的廢墟里淌著血爬出來時，料想宋媛也不過是在法國的名流之宴上觥籌交錯，微笑着露出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姿態。
「我們回去吧，今天我想和你一起做晚飯。」江依依說。
「好，做你愛吃的。」
楚陶然把她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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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依洗完了澡躺在搖椅上看童話書，翻到一頁立體的，很是開心，就問一邊專心護理毛筆的楚陶然：「哎，你有沒有興趣以後給我畫插圖？」
「好，畫什麼？」
「還沒想好，但我的新大綱是一個懸疑殺人案。」
「我都行。」
「我知道你都行，但我也想要這種風格。」江依依把童話書展開來給他看，「我也想要這種治癒的，優美的，溫暖的畫風，你看這個睡覺的獅子，多軟萌可愛啊……」
「只要你寫得出軟萌可愛的懸疑殺人案，我就也行。」
江依依撇撇嘴，重新坐了回去，天窗上月明星稀，聽不到風聲，但感覺星星也在風裏簌簌飄動。
她看了一陣，很快就翻完了這本，丟給楚陶然後，拿起了手機玩。
「往矣同志，明天可以陪我玩一玩嗎？」
她瞟了一眼楚陶然，他安靜地翻看起了她丟過去的童話書。
江依依在搖椅上翻了個身，背過去給嘉貝回消息：「明天不行，我明天不在本市。」
「啊？出差啊？」
「不，是見家長。」
「……你們是不是太快了？!這才交往多久啊！你恨嫁啊！」
「沒錯，我得趕緊嫁了，他太有錢太招人喜歡了，能便宜自己的事情，實在沒必要便宜別人。」
「那算了，還是搞錢重要，你忙吧，我沒什麼事了。」
「你明天到底是有什麼事啊，我過幾天去找你行嗎？」
「不行。」
聽這聲音，江依依抖了一下。
回頭一看，楚陶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搖椅，正抱着胳膊冷冰冰地望着她。
「哈……哈哈……我和他開玩笑呢……」
「你再開個試試。」
江依依噎了噎口水，說：「不開了。」
楚陶然哼了一聲，在她身側躺下了，把她手機拿過來關掉，丟在了旁邊的置物架上：「他怎麼老找你？」
「因為我是他責編。」
「你就不是我責編嗎？」
「不是，我是你懷裏的未婚妻。」
楚陶然笑了笑，說：「你啊，人甜嘴也甜。」
江依依在他懷裏躺得快要睡去了，聽到楚陶然輕飄飄對她囑咐了一句：「舊公寓還是轉到你名下，是我送給江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