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饞蟲上腦
對上顧蓁蓁的眼神，王氏面色越發蒼白，急切地否認：「我沒有，我真沒有探知香油秘密的念頭，我真的只是想要幫忙……」
王氏說着就紅眼哽咽起來，倒讓顧蓁蓁想起了愛在她面前委屈哭泣的顧大丫，這讓她懷疑這愛哭的毛病也會母女相傳嗎？
只是身為小叔子和小姑子「逼」哭大嫂，不管原因如何終究是不好看，顧蓁蓁嘆了口氣，上前握住王氏的手道：「大嫂誤會了，我和四哥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這煉製香油是我突發奇想，胡亂折騰，能否煉製成功還未可知，我總要親自操作才好總結經驗，也是不好總勞累大嫂，所以蓁蓁只能在此謝過大嫂的好意了。」話到最後，她朝王氏略微欠身。
王氏被她這一拜，自是哭不下去，慌忙扶起她：「蓁蓁快起來，嫂子受不起。剛剛是嫂子想多了，蓁蓁也別往心裏去。
顧蓁蓁當然點頭表示不會往心裏去，又再次好言感謝王氏，終於恢復了姑嫂相親模式，然後將其送出了碾房。
待迴轉身，就見顧奕辰一臉嚴肅地沖她道：「蓁蓁，你不可小瞧了他人的私心。」
顧蓁蓁點頭道：「是人都有私心，我之前覺得大嫂也是顧家人，所以沒有多想。」
「你忘了她姓王。」顧奕辰神色淡淡地說道。
顧蓁蓁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婦人在婆家依然被當做外姓人而被提防，又如何要求婦人一心只為婆家？
這個時代，又講究娘家是婦人的腰桿，有些婦人為了自身腰桿硬，時常有幫襯娘家的行為，甚至有為了娘家損害婆家利益，如此多的教訓下讓婆家又如何完全信任嫁進門的媳婦？
不過，這個問題自古無解，她多想無益，何況顧奕辰這個小三元顯見比自己這個半路穿來的人更懂人情世故，想來便是原主也是不如他的。
於是，顧蓁蓁誠懇認錯：「是我大意了，多謝四哥提醒。」而後拿起水瓢遞過去，彎眸一笑，「別人或不可信，但四哥卻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勞煩四哥給我打下手。」
「行，你說我做。」顧奕辰捋上袖子，接過水瓢笑道。
顧蓁蓁也無半分客氣，指揮着顧奕辰舀水分次倒入石臼，而她自己則在快速攪拌胡麻醬胚。
隨着攪拌，胡麻碎渣吸收水分沉到臼底，而油脂漂浮其上，其顏色也漸漸清亮。
顧蓁蓁面露喜色，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將油脂舀出來，裝入一隻陶碗裏。
「這便是香油了？」顧奕辰湊過去驚詫問道。
「對，這就是香油，香氣濃郁，顏色純正，不含雜質，比豬油半點不差吧。」顧蓁蓁得意地將陶碗遞給他看。
顧奕辰接過嗅了嗅，點頭道：「聞着確實香，但滋味如何要上鍋才知道。」
「那便拿去給娘做菜，保證你吃了還想吃。」顧蓁蓁一臉自信，端著半碗香油出了碾房，直奔灶屋去。
「娘，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太香了。」
卻是養胎的李氏循香而來，一進灶屋就只奔灶台，掌勺的顧陳氏橫了她一眼：「就你鼻子靈，但饞成你這德性也少見。」
李氏卻無半點臉紅，摸著肚子道：「娘，饞的不是我，是我肚子裏的娃，您的孫子。」說着又往灶台抻頭，「娘，你這是做肉了……不對，鍋里只有菘菜沒有肉，但為何這麼香？」
「是沒有肉，但為何這麼香你就得問蓁蓁了。」顧陳氏翻動勺子，一邊用下巴點了一下灶前添火的顧蓁蓁，面上的笑意擋都擋不住。
李氏便知道婆婆這是要顯擺小姑子，但為了嘴上這口吃的，她極為熱情地追問：「蓁蓁，快跟嫂子說說你往鍋里放了什麼好物？」
李氏雙眼亮得驚人，又滿臉堆笑，竟讓她原本寡淡刻薄的長相都添了幾分神采，顧蓁蓁暗嘆美食的強大，卻也沒賣關子，手指灶台邊矮凳上的陶碗：「碗裏裝了香油，從胡麻中提煉出來，與豬油一般用途，讓菜肴滋味更好……」
顧蓁蓁原以為李氏聽到香油自胡麻之中提煉，會跟顧陳氏一般相懷疑香油的可食用性，誰讓她話未說完，李氏就一把端起油碗往嘴邊送，她急忙攔阻：「二嫂快放下。」
她辛苦了一下午，累得雙手都在顫抖，才弄出這小半碗的香油，要是被李氏一口喝乾，她得心疼死！
「我先嘗嘗味，保證不多喝。」
李氏笑嘻嘻的回道，同時側身避開她的手，再次端碗往嘴邊送，顧蓁蓁只得喝道：「二嫂，你要是不怕鬧肚子，只管將半碗香油都喝進肚子裏！」
陶碗邊沿已經貼在李氏嘴邊，但顧蓁蓁的話還是成功讓她動作一動，卻又狐疑地質問：「蓁蓁，你是在嚇唬嫂子對吧？」
顧蓁蓁還未回應，顧陳氏已將手裏的鍋鏟一丟，上前劈手奪過油碗，張口罵道：「你個餓死鬼投胎，顧家是少了你吃的嗎？連油都要喝！你知道這半碗油費了老娘一斤胡麻嗎？你要敢喝下去，你這十天半月就甭想吃飯！」
饞蟲上腦，李氏敢與小姑子搶食，但絕對不敢跟管她吃喝的婆婆較勁，所以被罵得灰頭土臉，也只是賠笑：「娘，我這不是不知道這香油這般費東西嘛，我這肚裏腸胃寡油得很，肚裏的娃又鬧騰，但我終究忍住了不是，娘您就別罵了，給我留點面兒吧。」
「你還想老娘給你留面，看你乾的都什麼好事？」顧陳氏是真惱了，想要將李氏因着肚裏那塊肉而不斷往外冒的作勁徹底壓下去，但這時外頭有了響動，顧陳氏不由得聲音一頓。
李氏瞧出婆婆有了顧忌，抻頭往外瞧了一眼，似瞧見了什麼，面上露出一抹怪異的喜色，高聲喊道：「娘，爹他們幹活回來了，還帶回了跟蓁蓁定親的趙傻牛……」瞥見顧陳氏黑臉，她笑嘻嘻改口，「兒媳說錯了，人家不傻，幹活又厲害，兒媳出去幫您看看。」
說完，也不管顧陳氏面色如何，一溜煙跑出了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