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嚴辦

第十六章 嚴辦

李瑛和曹文嫻早已悄悄混入了人群當中,將這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曹文嫻見自己哥哥自報家門,可那王爺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心中焦急萬分,她不自覺地拉着李瑛的衣角:「瑛表姐,這可怎麼辦?」

李瑛示意她不要出聲,靜觀其變。

另一邊,蕭濂不僅一點也沒要放人走的意思,還責問道:「曹公子,不止本王一人親眼看見這群人為了收利錢草菅人命,要不是本王恰巧碰上,這老漢想必已命喪黃泉,其女也會被發賣到不知何處,你現在跟本王說,這是誤會?

若本王沒記錯的話,半年前朝廷便頒佈了限利之策,規定放債利息不得過三分,更不得利上起利、以人抵債,否則必從嚴處罰,沒想到還有人頂風作案,知法犯法!

曹公子,本王聽說你高中解元,是未來朝廷的肱股之臣,若在這點小事上都是非不分,你叫百姓如何信服?如何放心將這江山社稷交予你打理啊?」

蕭濂一番話說得曹文值啞口無言。本就是他理虧,若較起真來,宣平候府討不到一點好處。

「王爺。」一聲如夜鶯啼叫般悅耳的嗓音打破了現場的沉寂。

蕭濂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方才還擲地有聲、咄咄逼人的蕭濂忽然就閉了嘴。

「臣女見過王爺。」李瑛說着撥開人群走到蕭濂面前,「臣女以為,在大街上審案子恐怕不妥,不如將這幾人帶到三法司仔仔細細地審一遍,王爺你說呢?」

蕭濂點頭:「你說的是,都散了吧,你們幾個,帶老漢去醫治,管事的,跟我去三法司。」

曹文值如釋重負,關起門來說,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

申時的三法司,場面好不熱鬧。

蕭濂坐於主位,宣平侯曹啟山、其妻趙敏瑩、其子曹文值分坐於兩邊,神色各異。

「王爺,不知您傳喚老臣至三法司有何要事?」曹啟山擦了擦額角的汗,畢恭畢敬地問道。

要知道當下人來通傳說忠親王傳喚他和趙敏瑩一起至三法司的時候,曹啟山嚇得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

滿朝文武,哪個願意跟蕭濂沾上丁點兒關係?

可等他戰戰兢兢地到了三法司,蕭濂倒是客客氣氣地請他坐下,看樣子又不像是要審問自己。

曹啟山心裏七上八下,趙敏瑩也好不到哪去,她哪裏見過這架勢?光是三法司門口那兩座巨大的獬豸就夠讓她心驚膽戰的了。

蕭濂抬手示意曹文值來說明緣由,曹文值只好面色難看地站起身,將今日在街上遇見的壯漢仗勢欺人之事一一道來。

曹啟山納悶:「文值,那跟我宣平候府有什麼關係?」

「父親,那管事的……是母親身邊賴嬤嬤的兒子,賴胖子。」

「什麼?!」曹啟山又驚又怒,看向身旁的趙敏瑩。

趙敏瑩哪裏還坐得住?聽到蕭濂將那管事的抓回三法司時,她恨不能當場遁地而逃。

看着自己夫人的臉色,曹啟山心中已有猜測,可這裏是三法司,不是他宣平候府,曹啟山不敢亂說什麼,他只能心存僥倖,希望趙敏瑩跟這件事沒有關係。

蕭濂命人將那管事的帶上來,不多時,一個五花大綁的胖子被丟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賴嬤嬤的兒子,方才大街上那個自稱錢莊管事的賴胖子。

趙敏瑩努力低着頭縮著脖子,生怕被人認出來。

賴胖子一眼就認出了座上的趙敏瑩,他彷彿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一邊哭喊著,一邊睜著著朝趙敏瑩移動:「夫人,夫人!是我啊,賴胖子!」

趙敏瑩別過頭,拚命否認道:「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夫人,我是賴嬤嬤的兒子賴胖子啊,您看我一眼,看我一眼……」

曹啟山坐不住了,若是被這個賴胖子胡亂攀咬,他今日怕是難以全身而退,曹啟山斟酌片刻,決定先發制人。

「說!是誰給你的膽子,頂着宣平侯府的臉面當街為非作歹?!」曹啟山狠狠朝賴胖子踹了一腳。

那賴胖子痛得渾身一抖:「饒命!老爺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事到如今還敢嘴硬,王爺,依老臣看,這刁奴就該拖出去打個二十大板,看他還說不說實話!」

賴胖子一聽要挨板子,哪裏還有昨日的耀武揚威之勢,就差當場尿褲子了。

「老爺,我……是我一人的主意,與別人無關!」

曹啟山暗舒一口氣,這個賴胖子還算是聰明,這樣做,他一家老小後半生就不愁吃穿了。

蕭濂冷眼看這兩人在他眼前一唱一和,這種戲碼,他見多了。

「是么。」蕭濂有些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鎮紙,「那便傳第二名證人上來吧。」

眾人面面相覷,怎麼還有第二名證人?

等到看到賴嬤嬤出現在堂上的時候,趙敏瑩就猜到自己今日怕是逃不過了。

「賴春花,你看仔細了,這地上的人,是你兒子賴胖子嗎?」

賴嬤嬤看到被捆成一團的親兒子,心疼得跟什麼似的,跪在地上痛哭道:「官爺,老奴方才都已經招供了,這事跟我兒沒關係,他就是個打下手的,求求您行行好,將他放了吧……」

蕭濂道:「放他可以,但你要將你知道的全都說清楚,他在給誰打下手,又到底在打什麼下手?」

賴嬤嬤得知自己兒子犯了事被抓了去的時候,急得火燒眉毛,偏偏老爺夫人都不在府中,她求助無門。

那官爺說她兒子就在三法司,若她肯配合官差調查,或許能從輕處罰。賴嬤嬤一聽,哪裏還有二話?立刻事無巨細地將趙敏瑩如何利用地下錢莊放錢,如何將錢莊給自己兒子打理,如何為了收利威逼利誘等事迹一股兒腦地捅了出來,最後還在證詞上畫了押。

「官爺,這樣我兒能放出去了嗎?」賴嬤嬤急切地問。

「且在這兒等著吧。」

這一等,便等到了與自己的老東家對簿公堂。

曹啟山不知內情,又故技重施道:「王爺,賴嬤嬤在我府上幾十年如一年,我們待她如親人,她定會如實說的。」

賴嬤嬤看一眼地上的兒子,又看一眼滿臉希冀的老東家,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是上了當了。

可現在才明白,為時晚矣。

蕭濂開口道:「你不說也無妨,這白紙黑字畫了押的,你想賴也賴不掉了。」說着將賴嬤嬤的證詞朝曹啟山一丟。

曹啟山邊看證詞,邊不停地擦拭額頭流下的汗:「王爺,這……這是污衊!」

又是死不認賬這一套,說實話,看了這麼些年,蕭濂都有些膩了。

「既然認證不足以讓侯爺你信服,那便去府上取物證吧。」

曹啟山一愣:「物證?王爺說的物證是?」

「自然是侯府的賬本了。人會說話,賬可不會,若是侯夫人果真沒有在外放錢,那又何懼查賬呢?」

曹啟山有些不知所措,趙敏瑩嫁進來這麼些年,他壓根就沒插手過後院之事,府中上下吃穿用度都是她一個人在打理,可從沒聽她說起缺銀子呀。

或許蕭濂查不出什麼?

曹啟山看向趙敏瑩,想跟她確認一下眼神,可趙敏瑩卻白著臉微微朝他搖了搖頭。

曹啟山暗道不妙,好你個趙敏瑩,真是好大的膽子!這賬回府再好好跟她算,當務之急是要把蕭濂應付過去。

「王爺,這賬本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丟在哪裏,王爺若真要查,不如等老臣整理好了送到三法司來,您看呢?」

蕭濂覺得這曹啟山真有意思,非要死到臨頭了才肯認栽。

蕭濂冷笑:「這點小事,如何敢麻煩侯爺呢,我的人就在衙門中,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可以跟着侯爺侯夫人回府,替你們好好將賬本給找出來,至多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王爺,這……這恐怕不妥。」

「侯爺,這貓捉老鼠的遊戲,本王有些玩膩了。你若還不肯好好配合,休怪本王不客氣。」蕭濂說着將手中的鎮紙「咻」地朝門口投射而去,門口兩人差點當着眾人的面栽兩個大跟頭。

「要聽就進來聽,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口做什麼?」

被當場抓包的李瑛和曹文嫻頓時臉紅地跟猴屁股似的。

正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趙敏瑩忽然「噌」地站起身,道:「我承認,是我放的錢,跟侯爺、文值、文嫻都沒關係,要抓就抓我吧!」

曹文嫻驚叫:「娘,你瘋了!」

曹啟山喝到:「你給我住嘴!胡說什麼!」

趙敏瑩也不知怎麼了,一口咬定是她的錯:「賬也不用查了,賴嬤嬤說的都是真的。」

曹啟山怒極,「啪」一個巴掌落在趙敏瑩臉上:「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趙敏瑩被打得頭髮都散落了,一點兒也沒有侯府夫人的端莊得體。方才還極力剋制的她此刻卻好似被這一巴掌打破了最後一道防線,聲嘶力竭道:

「曹啟山,你有沒有良心!這麼多年我為你生兒育女,為這個家嘔心瀝血,府里上上下下那麼多張嘴,我一個人操持我容易么我?!侯府就是個空架子,你當我不知道?我的嫁妝全都賠完了!若是不放錢,你以為你吃的穿的都是哪來的?你兒子曹文向在外面吃喝嫖賭,在府中左擁右抱的錢又是哪來的?還不都是用我這條命換的!」

「夠了!」曹啟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家醜不可外揚,趙敏瑩這麼做,觸及到了曹啟山的底線。

趙敏瑩不再理會曹啟山,而是轉過身直直地朝蕭濂跪了下去:「王爺,我認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你要罰就罰我吧。可憐我兒曹文值,他剛中了解元,千萬不要因為我的罪過影響他的前程。還有文嫻,她還未出嫁,若是因我這個丟人的母親有了污點,沒人敢娶她了怎麼辦?」

趙敏瑩說着說着,泣不成聲。

李瑛和曹文嫻看着趙敏瑩,也跟着哭紅了眼睛。

一個女人哭就夠蕭濂頭大了,更何況是三個女人同時哭?一時之間,蕭濂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炸了。

「停!」蕭濂大吼一聲,三人同時止住了哭泣,李瑛還不小心打了個哭嗝。

「都聽我說,本王認定此事系宣平候夫人趙敏瑩一人所為,其餘人等回府,趙敏瑩押入大牢,擇日再審。」

「什麼?!」李瑛和曹文嫻驚呼,讓趙敏瑩坐牢,那豈不是要了她半條命,那怎麼行?

李瑛先冷靜下來:「我們先回去,我再找蕭濂談談。」

曹文嫻心中懷有希望,畢竟兩人馬上就要成婚了,定不會因為此事生出嫌隙,王爺一定會給瑛表姐這個面子的。

回侯府的路上,曹文嫻也是這樣寬慰父親和哥哥的:「瑛表姐親口答應我,會去跟王爺談一談,王爺不看僧面看佛面,母親她一定會平安出來的!」

曹啟山已經被今日之事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閉着眼睛根本不接話,曹文值拍拍妹妹的腦袋,安慰道:「母親會平安的,但也不要給你瑛表姐太大的壓力,好么?」

曹文嫻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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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總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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